描写未知的诗,有关未知的诗句古诗诗词,未知诗句诗辞
二年征战剑山秋,
家在松江白浪头。
关月几时干客泪,
戍烟终日起乡愁。
未知辽堞何当下,
转觉燕台不易酬。
独羡一声南去雁,
满天风雨到汀州。
星斗半沈苍翠色,
红霞远照海涛分。
折松晓拂天坛雪,
投简寒窥玉洞云。
绝顶醮回人不见,
深林磬度鸟应闻。
未知谁与传金箓,
独向仙祠拜老君。
之所未备,
搜寻剖□,
斯已勤矣。
闲从人求其法,
高者如捕影,
卑者不足为。
嘉泰二年冬夜,
坐一榻,
知思所及,
随手骇目。
尔后凡七载,
时时为之,
自知非深根固蒂之道,
亦可谓世外之妙观矣。
《太上云笈》有四规一镜之方,
存形立影之法,
十五年前,
未知此也。
偶自有得,
后乃见之。
乃叹曰:太上立法,
令人造此,
余以无法造,
顾岂妄想哉。
及观楞严宾主离合之义,
又知十五年前所谓,
正佛之所词,
故并赋之,
以示同志,
足以知余之不欺也流水小桥,
茅屋竹窗,
纸帐蒲团。
把坎宫闭了,
虎龙吟啸,
离宫锁定,
日月回环。
万点星飞,
两轮电转,
五色圆光天样宽。
□奇处,
渐冥冥杳杳,
有个鸦翻。
当时筑著机关。
后常把空华戏弄看。
更有些可笑,
寐中清境,
有些可怪,
镜里清颜。
太上留魂,
老君练魄,
又被瞿昙都扫残。
如何好,
只单修见性,
双炼还丹。
梦泽悲风动白茅,
楚王葬尽满城娇。
未知歌舞能多少,
虚减宫厨为细腰。
手风慵展一行书,
眼暗休寻九局图。
窗里日光飞野马,
案头筠管长蒲卢。
谋身拙为安蛇足,
报国危曾捋虎须。
举世可能无默识,
未知谁拟试齐竽。
寂寞江亭下,
江枫秋气斑。
世情何处澹,
湘水向人闲。
寒渚一孤雁,
夕阳千万山。
扁舟如落叶,
此去未知还。
方曙跻南楼,
凭轩肆遐瞩。
物华荡暄气,
春景媚晴旭。
川霁湘山孤,
林芳楚郊缛。
列岩重叠翠,
远岸逶迤绿。
风帆摩天垠,
鱼艇散弯曲。
鸿归鹤舞送,
猿叫莺声续。
群动皆熙熙,
噫予独羁束。
常钦才子意,
忌鵩伤踡跼.雅尚骚人文,
怀沙何迫促。
未知二贤意,
去矣从所欲。
黄金弄色轻于粉。
濯濯春条如水嫩。
为缘力薄未禁风,
不奈多娇长似困。
腰柔乍怯人相近。
眉小未知春有恨。
劝君著意惜芳菲,
莫待行人攀折尽。
冤报冤赵氏孤儿楔子人无害虎心,
虎有伤人意;
当时不尽情,
过后空淘气。
某乃晋国大将屠岸贾是也。
俺主灵公在位,
文武千员,
其信任的只有一文一武:文者是赵盾,
武者即某矣。
俺二人文武不和,
常有伤害赵盾之心,
争奈不能入手。
那赵盾儿子唤做赵朔,
现为灵公附马。
某也曾遣一勇士鉏麑,
仗着短刀越墙而过,
要刺杀赵盾,
谁想鉏麑触树而死。
那赵盾为劝农出到效外,
见一饿夫在桑树下垂死,
将酒饭赐他饱餐了一顿,
其人不辞而去。
后来西戎国进贡一犬,
呼曰神獒,
灵公赐与某家。
自从得了那个神獒,
便有了害赵盾之计,
将神獒锁在净房中,
三五日不与饮食,
于后花园中扎下一个草人,
紫袍玉带,
象简乌靴,
与赵盾一般打扮;
草人腹中悬一付羊心肺,
某牵出神獒来,
将赵盾紫袍剖开,
着神獒饱餐一顿,
依旧锁入净房中。
又饿了三五日,
复行牵出,
那神獒扑着便咬,
剖开紫袍,
将羊心肺又饱餐一顿。
如此试验百日,
度其可用。
某因入见灵公,
只说今时不忠不孝之人,
甚有欺君之意。
灵公一闻其言,
不胜大恼,
便向某索问其人。
某言西戎国进来的神獒,
性最灵异,
他便认的。
灵公大喜,
说当初尧舜之时,
有獬豸能触邪人,
谁想我晋国有此神獒,
今在何处?
某牵上那神獒去。
其时赵盾紫袍玉带,
正立在灵公坐榻之边。
神獒见了,
扑着他便咬。
灵公言:屠岸贾你放了神獒,
兀的不是谗臣也!
某放了神獒,
赶着赵盾绕殿而走。
争奈傍边恼了一人,
乃是殿前太尉提弥明,
一瓜搥打倒神獒;
一手揪住脑杓皮,
一手扳住下嗑子,
只一劈将那神獒分为两半。
赵盾出的殿门,
便寻他原乘的驷马车。
某已使人将驷马摘了二马,
双轮去了一轮。
上的车来,
不能前去。
傍边转过一个壮士,
一臂扶轮,
一手策马,
逢山开路,
救出赵盾去了。
你道其人是谁?
就是那桑树下饿夫灵辄。
某在灵公根前说过,
将赵盾三百口满门良贱,
诛尽杀绝。
止有赵朔与公主在府中,
为他是个驸马,
不好擅杀。
某想剪草除根,
萌芽不发,
乃诈传灵公的命,
差一使臣将着三般朝典,
是弓弦、药酒、短刀,
着赵朔服那一般朝典身亡。
某已分付他疾去早来,
回我的话。
三百家属已灭门,
止有赵朔一亲人;
不论那般朝典死,
便教剪草尽除根。
小官赵朔,
官拜都尉之职。
谁想屠岸贾与我父文武不和,
搬弄灵公,
将俺三百口满门良贱,
诛尽杀绝了也。
公主,
你听我遗言,
你如今腹怀有孕,
若是你添个女儿,
更无话说;
若是个小厮儿呵,
我就腹中与他个小名,
唤做赵氏孤儿。
待他长立成人,
与俺父母雪冤报仇也。
兀的不痛杀我也!
小官奉主公的命,
将三般朝典是弓弦、药酒、短刀,
赐与附马赵朔,
随他服那一般朝典,
取速而亡,
然后将公主囚禁府中。
小官不敢久停久住,
即刻传命走一遭去。
可早来到他府门首也。
赵朔跪者,
听主公的命。
为你一家不忠不孝,
欺公坏法,
将您满门良贱,
尽行诛戮,
尚有余辜。
姑念赵朔有一脉之亲,
不忍加诛,
特赐三般朝典,
随意取一而死。
其公土囚禁在府,
断绝亲疏,
不许往来。
兀那赵朔,
圣命不可违慢,
你早早自尽者!
公主,
似此可怎了也!
【仙吕】【赏花时】枉了我报主的忠良一旦休,
只他那蠹国的奸臣权在手;
他平白地使机谋,
将俺云阳市斩首,
兀的是出气力的下场头。
天那,
可怜害的俺一家死无葬身之地也!
【幺篇】落不的身埋在故丘。
公主,
我嘱咐你的说话,
你牢记者!
妾身知道了也!
分付了腮边雨泪流,
俺一句一回愁;
待孩儿他年长后,
着与俺这三百口,
可兀的报冤仇。
驸马!
则被你痛杀我也!
赵朔用短刀身,
亡了也。
公主已囚在府中,
小官须回主公的话去来。
西戎当日进神獒,
赵家百口命难逃;
可怜公主犹囚禁,
赵朔能无决短刀!
第一折某屠岸贾,
只为公主怕他添了个小厮儿,
久以后成人长大,
他不是我的仇人?
我已将公主囚在府中,
这些时该分娩了。
怎么差去的人去了许久,
还不见来回报?
报的元帅得知:公主囚在府中,
添了个小厮儿,
唤做赵氏孤儿哩。
是真个唤做赵氏孤儿?
等一月满足,
杀这小厮也不为迟。
令人传我的号令去,
着下将军韩厥,
把住府门,
不搜进去的,
只搜出来的。
若有盗出赵氏孤儿者,
全家处斩,
九族不留。
一壁与我张挂榜文,
遍告诸将,
休得违误,
自取其罪。
不争晋公主怀孕在身,
产孤儿是我仇人;
待满月钢刀铡死,
才称我削草除根。
天下人烦恼,
都在我心头;
犹如秋夜雨,
一点一声愁。
妾身晋室公主,
被奸臣屠岸贾将俺赵家满门良贱,
诛尽杀绝。
今日所生一子,
记的附马临亡之时,
曾有遗言:若是添个小厮儿,
唤做赵氏孤儿,
待他久后成人长大,
与父母雪冤报仇。
天那!
怎能够将这孩儿送出的这府门去,
可也好也?
我想起来,
目下再无亲人,
只有俺家门下程婴,
在家属上无他的名字,
我如今只等程婴来时,
我自有个主意。
自家程婴是也,
元是个草泽医人,
向在附马府门下,
蒙他十分优待,
与常人不同。
可奈屠岸贾贼臣将赵家满门良贱,
诛尽杀绝,
幸得家属上无有我的名字。
如今公主囚在府中,
是我每日传茶送饭。
那公主眼下虽然生的一个小厮,
取名赵氏孤儿,
等他长立成人,
与父母报仇雪冤,
只怕出不得屠贼之手,
也是枉然。
闻的公主呼唤,
想是产后要甚么汤药,
须索走一遭去。
可早来到府门首也。
不必报复,
径自过去。
公主呼唤程婴,
有何事?
俺赵家一门,
好死的苦楚也!
程婴,
唤你来别无甚事,
我如今添了个孩儿,
他父临亡之时,
取下他一个小名,
唤做赵氏孤儿。
程婴,
你一向在俺赵家门下走动,
也不曾歹看承你,
你怎生将这个孩儿掩藏出去?
久后成人长大,
与他赵氏报仇。
公主,
你还不知道,
屠岸贾贼臣闻知你产下赵氏孤儿,
四城门张挂榜文,
但有掩藏孤儿的,
全家处斩,
九族不留。
我怎么掩藏的他出去?
程婴!
可不道遇急思亲戚,
临危托故人,
你若是救出亲生子,
便是俺赵家留得这条根。
程婴,
你则可怜见俺赵家三百口,
都在这孩儿身上哩!
公主请起。
假若是我掩藏出小舍人去,
屠岸贾得知,
问你要赵氏孤儿,
你说道:我与了程婴也。
俺一家儿便死了也罢,
这小舍人休想是活的。
罢、罢、罢!
程婴,
我教你去的放心。
程婴心下且休慌,
听吾说罢泪千行;
他父亲身在刀头死,
罢、罢、罢!
为母的也相随一命亡。
谁想公主自缢死了也。
我不敢久停久住,
打开这药箱,
将小舍人放在里面,
再将些生药遮住身子。
天也!
可怜见赵家三百余口,
诛尽杀绝,
止有一点点孩儿。
我如今救的他出去,
你便有福,
我便成功;
若是搜将出来呵,
你便身亡,
俺一家儿都也性命不保。
程婴心下自裁划,
赵家门户实堪哀;
只要你出的九重帅府连环寨,
便是脱却天罗地网灾。
某下将军韩厥是也。
佐于屠岸贾麾下,
着某把守公主的府门,
可是为何?
只因公主生下一子,
唤做赵氏孤儿,
恐怕有人递盗将去,
着某在府门上,
搜出来时,
将他全家处斩,
九族不留。
小校,
将公主府门把的严整者。
嗨!
屠岸贾,
都似你这般损坏忠良,
几时是了也可!
【仙吕】【点绛唇】列国纷纷,
莫强于晋。
才安稳,
怎有这屠岸贾贼臣,
他则把忠孝的公卿损。
【昆江龙】不甫能风调雨顺,
太平年宠用着这般人。
忠孝的在市曹中斩首,
奸佞的在帅府内安身。
现如今全作威来全作福,
还说甚半由君也半由臣。
他他他,
把爪和牙布满在朝门,
但违拗的早一个个诛夷尽。
多咱是人间恶煞,
可甚么阃外将军!
我想屠岸贾与赵盾两家儿结下这等深仇,
几时可解也!
【油葫芦】他待要剪草防芽绝祸根,
使着俺把府门。
俺也是了家为国旧时臣。
那一个藏孤儿的便不合将他隐,
这一个杀孤儿的你可也心何忍。
屠岸贾,
你好狠也。
有一日怒了亡苍,
恼了下民,
怎不怕沸腾腾万口争谈沦,
天也显着个青脸儿不饶人。
【天下乐】却不道远在儿孙近在身,
哎,
你个贼也波臣,
和赵盾,
岂可二十载同僚没些儿义分。
便兴心使歹心,
指贤人作歹人。
他两个细评论,
还是那个狠。
令人,
门首觑者,
看有甚么人出府门来,
报复某家知道。
理会的。
我抱着这药箱,
里面有赵氏孤儿。
天也可怜,
喜的韩厥将军把住府门,
他须是我老相公抬举来的。
若是撞的出去,
我与小舍人性命都得活也。
小校,
拿回那抱药箱儿的人来。
你是甚么人?
我是个草泽医人,
姓程,
是程婴。
你在那里去来?
我在公主府内剪汤下药来。
你下甚么药?
下了个益母汤。
你这箱儿里面甚么物件?
都是生药。
是甚么生药?
都是桔梗、甘草、薄荷。
可有甚么夹带?
并无夹带。
这等你去。
程婴回来,
这箱儿里面是甚么物件?
都是生药。
可有甚么夹带?
并无夹带。
你去!
程婴回来。
你这其中必有暗昧。
我着你去呵,
似驽箭高弦;
叫你回来呵,
便似毡上拖毛。
程婴,
你则道我不认的你哩!
【河西后庭花】你本是赵盾家堂上宾,
我须是屠岸贾门下人。
你便藏着那未满月麒麟种,
程婴你见么?
怎出的这不通风虎豹屯。
我不是下将军,
也不将你来盘问。
程婴,
我想你多曾受赵家恩来!
是。
知恩报恩,
何必要说。
你道是既知恩合报恩,
只怕你要脱身难脱身。
前和后把住门,
地和天那处奔?
若拿回审个真,
将孤儿往报闻,
生不能,
死有准。
小校靠后,
唤您便来,
不唤您休来。
理会的。
程婴,
你道是桔梗、甘草、薄荷,
我可搜出人参来也!
【金盏儿】见孤儿额颅上汗律津,
口角头乳食喷,
骨碌碌睁一双小眼儿将咱认,
悄促促箱儿里似把声吞,
紧绑绑难展足,
窄狭狭怎翻身。
他正是成人不自在,
自在不成人。
告大人停嗔息怒,
听小人从头分诉:想赵盾晋室贤臣,
屠岸贾心生嫉妒。
遣神獒扑害忠良,
出朝门脱身逃去;
驾单轮灵辄报恩,
入深山不知何处。
奈灵公听信谗言,
任屠贼横行独步;
赐驸马伏剑身亡,
灭九族都无活路。
将公主囚禁冷宫,
那里讨亲人照顾。
遵遗嘱唤做孤儿,
子共母不能完聚;
才分娩一命归阴,
着程婴将他掩护。
久以后长立成人。
与赵家看守坟墓。
肯分的遇着将军,
满望你拔刀相助;
若再剪除了这点萌芽,
可不断送他灭门绝户?
程婴,
我若把这孤儿献将出去,
可不是一身富贵?
但我韩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怎肯做这般勾当!
【醉中天】我若是献出去图荣进,
却不道利自己损别人。
可怜他三百口亲丁尽不存,
着谁来雪这终天恨?
那屠岸贾若见这孤儿呵,
怕不就连皮带筋,
捻成齑粉。
我可也没来由立这样没眼的功勋。
程婴,
你抱的这孤儿出去。
若屠岸贾问呵,
我自与你回话。
索谢了将军。
程婴,
我说放你去,
难道耍你?
可快出去!
索谢了将军。
程婴,
你怎生又回来?
【金盏儿】敢猜着我调假小为真,
那知道蕙叹惜芝焚;
去不去我几回家将伊尽,
可怎生到门前兜的又回身?
程婴,
你既没包身胆,
谁着你强做保孤人?
可不道忠臣不怕死,
怕死不忠臣。
将军,
我若出的这府门去,
你报与屠岸贾知道,
别差将军赶来拿住我程婴,
这个孤儿万无活理。
罢!
罢!
罢!
将军,
你拿将程婴去,
请功受赏;
我与赵氏孤儿,
情愿一处身亡便了!
程婴,
你好去的不放心也:【醉扶归】你为赵氏存遗胤,
我于屠贼有何亲?
却待要乔做人情遣众军,
打一个回风阵。
你义忠我可也又信,
你若肯舍残生,
我也愿把这头来刎。
【青歌儿】端的是一言一言难尽。
程婴,
你也忒眼内眼内无珍。
将孤儿好去深山深处隐,
那其间教训成人,
演武修文;
重掌三军,
拿住贼臣;
碎首分身,
报答亡魂,
也不负了我和你硬踹着是非门,
担危困。
程婴,
你去的放心者。
【赚煞尾】能可在我身儿上讨明白,
怎肯向贼子行捱推问!
猛拚着撞阶基图个自尽,
便留不得香名万古闻,
也好伴鉏麑共做忠魂。
你你你要殷勤,
照觑晨昏。
他须是赵氏门中一命根。
直等待他年长进,
才说与从前话本,
是必教报仇人,
休忘了我这大恩人。
呀!
韩将军自刎了也!
则怕军校得知,
报与屠岸贾知道,
怎生是好?
我抱着孤儿须索逃命去来。
韩将军果是忠良,
为孤儿自刎身亡;
我如今放心前去,
太平庄再做商量。
第二折事不关心,
关心者乱。
某屠岸贾,
只为公主生下一个小的,
唤做赵氏孤儿。
我差下将军韩厥把住府门,
搜检奸细;
一面张挂榜文,
若有掩藏赵氏孤儿者,
全家处斩,
九族不留。
怕那赵氏孤儿会飞上天去?
怎么这早晚还不见送到孤儿?
故我放心不下。
令人,
与我门外觑者。
报元帅,
祸事到了也!
祸从何来?
公主在府中将裙带自缢而死。
把府门的韩厥将军也自刎身亡了也。
韩厥为何自刎了?
必然走了赵氏孤儿。
怎生是好?
眉头一皱,
计上心来。
我如今不免诈传灵公的命,
把晋国内但是半岁之下,
一月之上,
新添的小厮,
都与我拘刷将来,
见一个剁三剑,
其中必然有赵氏孤儿。
可不除了我这腹心之害?
令人,
与我张挂榜文,
着晋国内但是半岁之下,
一月之上,
新添的小厮,
都拘刷到我帅府中来听令。
违者全家处斩,
九族不留。
我拘刷尽晋国婴孩,
料孤儿没处藏埋;
一任他金枝玉叶,
难逃我剑下之灾。
老夫公孙杵臼是也,
在晋灵公位下为中大夫之职。
只因年纪高大,
见屠岸贸专权,
老夫掌不得王事,
罢职归农,
苫庄三顷地,
扶手一张锄,
住在这吕吕太平庄上。
往常我夜眠斗帐听寒角,
如今斜倚柴门数雁行。
倒大来悠哉也可!
【南吕】【一枝花】兀的不屈沉杀大丈夫,
损坏了真梁栋。
被那些腌臜屠狗辈,
欺负俺慷慨钓鳌翁。
正遇着不道的灵公,
偏贼子加恩宠,
着贤人受困穷。
若不是急流中将脚步抽回,
险些儿闹市里把头皮断送。
【梁州第七】他他他,
在元帅府扬威也那耀勇;
我我我,
在太平庄罢职归农。
再休想鹓班豹尾相随从。
他如今高官一品,
位极三公;
户封八县,
禄享千钟。
见不平处有眼如蒙,
听咒骂处有耳如聋。
他他他,
只将那会谄谀的着列鼎重裀,
害忠良的便加官请俸,
耗国家的都叙爵沦功。
他他他,
只贪着目前受用,
全不省爬的高来可也跌的来肿,
怎如俺守田园学耕种?
早跳出伤人饿虎丛,
倒大来从容。
程婴,
你好慌也!
小舍人,
你好险也!
屠岸贾,
你好狠也!
我程婴虽然担着个死,
撞出城来,
闻的那屠岸贾见说走了赵氏孤儿,
要将普国内半岁之下一月之上小孩儿每,
都拘摄到元帅府里。
不问是孤儿不是孤儿,
他一个个亲手剁作三段。
我将的这小舍人送到那厢去?
好!
有了,
我想吕吕太平庄上公孙杵臼,
他与赵盾是一殿之臣,
最相交厚。
他如今罢职归农。
那老宰辅是个忠直的人,
那里堪可掩藏。
我如今来到庄上,
就在这芭棚下放下这药箱。
小舍人,
你且权时歇息咱,
我见了公孙杵臼便来看你。
家童报复去,
道有程婴求见。
有程婴在于门首。
道有请。
请进。
程婴,
你来有何事?
在下见老宰辅在这太平庄上,
特来相访。
自从我罢官之后,
众宰辅每好么?
嗨!
这不比老宰辅为官时节,
如今屠岸贾专权,
较往常都不同了也。
也该着众宰辅每劝谏劝谏。
老宰辅,
这等贼臣自古有之,
便是那唐虞之世,
也还有四凶哩!
【隔尾】你道是古来多被奸臣弄,
便是圣世何尝没四凶,
谁似这万人恨千人赚一人重。
他不廉不公,
不孝不忠,
单只会把赵盾全家杀的个绝了种。
老宰辅,
幸得皇天有眼,
赵氏还未绝种哩!
他家满门良贱三百余口,
诛尽杀绝,
便是驸马也被三般朝典短刀自刎了,
公主也将裙带缢死了,
还有甚么种在那里?
那前项的事,
老宰辅都已知道,
不必说了。
近日公主囚禁府中,
生下一子,
唤做孤儿。
这不是赵家是那家的种?
但恐屠岸贾得知,
又要杀坏,
若杀了这一个小的,
可不将赵家真绝了种也!
如今这孤儿却在那里?
不知可有人救的出来么?
老宰辅既有这点见怜之意,
在下敢不实说。
公主临亡时,
将这孤儿交付与了程婴,
着好生照觑他,
待到成人长大,
与父母报仇雪恨。
我程婴抱的这孤儿出门,
被韩厥将军要拿的去报与屠岸贾。
是程婴数说了一场,
那韩厥将军放我出了府门,
自刎而亡。
如今将的这孤儿无处掩藏,
我特来投奔老宰辅。
我想宰辅与赵盾元是一殿之臣,
必然交厚,
怎生可怜见救这个孤儿咱!
那孤儿今在何处?
现在芭棚下哩!
休惊吓着孤儿,
你快抱的来。
谢天地,
小舍人还睡着哩。
【牧羊关】这孩儿未生时绝了亲戚,
怀着时灭了祖宗,
便长成人也则是少吉多凶。
他父亲斩首在云阳,
他娘呵囚在禁中。
那里是血腥的白衣相,
则是个无恩念的黑头虫。
赵氏一家,
全靠着这小舍人,
要他报仇哩。
你道他是个报父母的真男子;
我道来,
则是个妨爷娘的小业种。
老宰辅不知,
那屠岸贾为走了赵氏孤儿,
普国内小的都拘刷将来,
要伤害性命。
老宰辅,
我如今将赵氏孤儿偷藏在老宰辅根前,
一者报赵驸马平日优待之恩,
二者要救晋国小儿之命。
念程婴年近四旬有五,
所生一子,
未经满月。
待假妆做赵氏孤儿,
等老宰辅告首与屠岸贾去,
只说程婴藏着孤儿,
把俺父子二人,
一处身死;
老宰辅慢慢的抬举的孤儿成人长大,
与他父母报仇,
可不好也?
程婴,
你如今多大年纪了?
在下四十五岁了。
这小的算着二十年呵,
方报的父母仇恨。
你再着二十年,
也只是六十五岁;
我再着二十年呵,
可不九十岁了?
其时存亡未知,
怎么还与赵家报的仇?
程婴,
你肯舍的你孩儿,
倒将来交付与我,
你自首告屠岸贾处,
说道太平庄上公孙杵臼藏着赵氏孤儿。
那屠岸贾领兵校来拿住,
我和你亲儿一处而死。
你将的赵氏孤儿抬举成人,
与他父母报仇,
方才是个长策。
老宰辅,
是则是,
怎么难为的你老宰辅?
你则将我的孩儿假妆做赵氏孤儿,
报与屠岸贾去,
等俺父子二人一处而死吧。
程婴,
我一言已定,
再不必多疑了。
【红芍药】须二十年报仇的主人公,
恁时节才称心胸。
只怕我迟疾死后一场空。
老宰辅,
你精神还强健哩。
我精神比往日难同,
闪下这小孩童怎见功?
你急切里老不的形容,
正好替赵家出力做先锋。
程婴,
你只依着我便了。
我委实的捱不彻暮鼓晨钟。
老宰辅,
你好好的在家,
我程婴不识进退,
平白地将着这愁布袋连累你老宰辅,
以此放心不下。
程婴,
你说那里话?
我,
是七十岁的人,
死是常事,
也不争这早晚。
【菩萨梁州】向这傀儡棚巾,
鼓笛搬弄。
只当做场短梦。
猛回头早老尽英雄,
有恩不报怎相逢,
见义不为非为勇。
老宰辅既应承了,
休要失信。
言而无信言何用。
老宰辅,
你若存的赵氏孤儿,
当名标青史,
万古留芳。
也不索把咱来厮陪奉,
大丈夫何愁一命终;
况兼我白发髼松。
老宰辅,
还有一件。
若是屠岸贾拿住老宰辅,
你怎熬的这三推六问,
少不得指攀我程婴下来。
俺父子两个死是分内,
只可惜赵氏孤儿,
终归一死,
可不把你老宰辅干连累了也。
程婴,
你也说的是。
我想那屠岸贾与赵附马呵,
【三煞】这两家做下敌头重。
但要访的孤儿有影踪,
必然把太严庄上兵围拥,
铁桶般密不通风。
那屠岸贾拿住了我,
高声喝道:老匹夫岂不见三日前出下榜文,
偏是你藏下赵氏孤儿。
与俺作对,
请波请波!
则说老匹大清先入瓮,
也须知榜揭处天都动;
偏你这罢职归田一老农,
公然敢剔蝎撩蜂。
【二煞】他把绷扒吊拷般般用,
情节根由细细穷;
那其间枯皮朽骨难禁痛,
少不得从实攀供,
可知道你个程婴怕恐。
程婴,
你放心者。
我从来一诺似千金重,
便将我送上刀山与剑峰,
断不做有始无终。
程婴,
你则放心前去,
抬举的这孤儿成人长大,
与他父母报仇雪恨。
老夫一死,
何足道哉。
【煞尾】凭着赵家枝叶千年永,
晋国山河百二雄。
显耀英材统军众,
威压诸邦尽伏拱;
遍拜公卿诉苦衷。
祸难当初起下宫,
可怜三百口亲丁饮剑锋;
刚留得孤苦伶仃一小童,
巴到今朝袭父封。
提起冤仇泪如涌,
要请甚旗牌下九重,
早拿出奸臣帅府中,
断首分骸祭祖宗,
九族全诛不宽纵,
恁时节才不负你冒死存孤报主公,
便是我也甘心儿葬近要离路旁冢。
事势急了,
我依旧将这孤儿抱的我家去,
将我的孩儿送到太平庄上来。
甘将自己亲生子,
偷换他家赵氏孤;
这本程婴义分应该得,
只可惜遗累公孙老大夫。
第三折兀的不走了赵氏孤儿也!
某已曾张挂榜文,
限三日之内,
不将孤儿出首,
即将晋国内小儿但是半岁以下,
一月以上,
都拘刷到我帅府中,
尽行诛戮。
令人,
门首觑者,
若有首告之人,
报复某家知道。
自家程婴是也。
昨日将我的孩儿送与公孙杵臼去了;
我今日到屠岸贾根前首告去来。
令人,
报复去,
道有了赵氏孤儿也。
你则在这里,
等我报复去。
报的元帅得知,
有人来报赵氏孤儿有了也。
在那里?
现在门首哩。
着他过来。
着过来。
兀那厮,
你是何人?
小人是个草泽医士程婴。
赵氏孤儿今在何处?
在吕吕太平庄上,
公孙杵臼家藏着哩。
你怎生知道来?
小人与公孙杵臼曾有一面之交,
我去探望他,
谁想卧房中锦襕绣褥上,
躺着一个小孩儿。
我想公孙杵臼年纪七十,
从来没儿没女,
这个是那里来的?
我说道:"这小的莫非是赵氏孤儿么?
"只见他登时变色,
不能答应。
以此知孤儿在公孙杵臼家里。
咄!
你这匹夫,
你怎瞒的过我。
你和公孙杵臼往日无仇,
近日无冤,
你因何告他藏着赵氏孤儿?
你敢是知情么!
说的是,
万事全休;
说的不是,
令人,
磨的剑快,
先杀了这个匹夫者。
告元帅暂息雷霆之怒,
略罢虎狼之威,
听小人诉说一遍咱。
我小人与公孙杵臼原无仇隙,
只因元帅传下榜文,
要将普国内小儿拘刷到帅府,
尽行杀坏。
我一来为救普国内小儿之命;
二来小人四旬有五,
近生一子,
尚未满月。
元帅军令,
不敢不献出来,
可不小人也绝后了?
我想有了赵氏孤儿,
便不损坏一国生灵,
连小人的孩儿也得无事,
所以出首。
告大人暂停嗔怒,
这便是首告缘故;
虽然救普国生灵,
其实怕程家绝户。
哦!
是了。
公孙杵臼原与赵盾一殿之巨,
可知有这事来。
令人,
则今日点就本部下人马,
同程婴到太平庄上,
拿公孙杵臼走一遭去。
老夫公孙杵臼是也。
想昨日与程婴商议救赵氏孤儿一事,
今日他到屠岸贾府中首告去了。
这早晚屠岸贾这厮必然来也可!
【双调】【新水令】我则见荡征尘飞过小溪桥,
多管是损忠良贼徒来到。
齐臻臻摆着士卒,
明晃晃列着枪刀。
眼见的我死在今朝,
更避甚痛笞掠。
来到这吕吕太平庄上也。
令人,
与我围了太平庄者。
程婴,
那里是公孙杵臼宅院?
则这个便是。
拿过那老匹夫来。
公孙杵臼,
你知罪么?
我不知罪。
我知你个老匹夫和赵盾是一殿之臣。
你怎敢掩藏着赵氏孤儿!
老元帅,
我有熊心豹胆?
怎敢掩藏着赵氏孤儿!
不打不招。
令人,
与我拣大棒子着实打者。
【驻马听】想着我罢职辞朝,
曾与赵盾名为刎颈交。
这事是谁见来?
观有程婴首告着你哩。
是那个埋情出告,
原来这程婴舌是斩身刀。
你杀了赵家满门良贱三百余口,
则剩下这孩儿,
你又要伤他性命。
你正是狂风偏纵扑天雕,
严霜故打枯根草。
不争把孤儿又杀坏了。
可着他三百口冤仇甚人来报。
老匹夫,
你把孤儿藏在那里?
快招出来,
免受刑法。
我有甚么孤儿藏在那里?
谁见来?
你不招?
令人,
与我采下去,
着实打者。
这老匹夫赖肉顽皮不肯招承,
可恼,
可恼。
程婴,
这原是你出首的,
就着你替我行杖者。
元帅,
小人是个草泽医士,
撮药尚然腕弱,
怎生行的杖?
程婴,
你不行杖,
敢怕指攀出你么?
元帅,
小人行杖便了。
程婴,
我见你把棍子拣了又拣,
只拣着那细棍子,
敢怕打的他疼了,
要指攀下你来。
我就拿大棍子打者。
住者。
你头里只拣着那细棍子打,
如今你却拿起大棍子来,
三两下打死了呵,
你就做的个死无招对。
着我拿细棍子又不是,
拿大棍子又不是,
好着我两下做人难也。
程婴,
你只拿着那中等棍子打。
公孙杵臼老匹夫,
你可知道行杖的就是程婴么?
快招了者!
哎哟!
打了这一日,
不似这几棍子打的我疼,
是谁打我来?
是程婴打你来。
程婴,
你刬的打我那?
元帅,
打的这老头儿兀的不胡说哩。
【雁儿落】是那一个实丕丕将着粗棍敲?
打的来痛杀杀精皮掉。
我和你狠程婴有甚的仇?
却教我老公孙受这般虐。
快招了者。
我招,
我招。
【得胜令】打的我无缝可能逃,
有口屈成招。
莫不是那孤儿他知道,
故意的把咱家指定了。
我委实的难熬,
尚儿自强着牙根儿闹;
暗地更偷瞧,
只见他早吓的腿脡儿摇。
你快招吧,
省得打杀你。
有、有、有。
【水仙子】俺二人商议要救这小儿曹。
可知道指攀下来也。
你说二人,
一个是你了,
那一个是谁?
你实说将出来,
我饶你的性命。
你要我说那一个,
我说,
我说。
哎!
一句话来到我舌尖亡却咽了。
程婴。
这桩事敢有你么?
兀那老头儿,
你休妄指平人。
程婴,
你慌怎么?
我怎生把你程婴道,
似这般有上梢无下梢。
你头里说两个,
你怎生这一会儿可说无了?
只被你打的来不知一个颠倒。
你还不说,
我就打死你个老匹夫。
遮莫便打的我皮都绽,
肉尽销,
休想我有半个字儿攀着。
元帅爷贺喜,
土洞中搜出个赵氏孤儿来了也。
将那小的拿近前来,
我亲自下手,
剁做三段。
兀那老匹夫,
你道无有赵氏孤儿,
这个是谁?
【川拨棹】你当日演神獒,
把忠臣来扑咬。
逼的他走死荒郊,
刎死钢刀,
缢死裙腰,
将三百口全家老小尽行诛剿。
并没那半个儿剩落,
还不厌你心苗。
我见了这孤儿,
就不由我不恼也。
【七弟兄】我只见他左瞧、左瞧、怒咆哮,
火不腾改变了狰狞貌,
按狮蛮拽札起锦征袍,
把龙泉扯离出沙鱼鞘。
我拔出这剑来。
一剑,
两剑,
三剑。
把这一个小业种剁了三剑,
兀的不称了我平生所愿也。
【梅花酒】呀!
见孩儿卧血泊。
那一个哭哭号号,
这一个怨怨焦焦,
连我也战战摇摇。
直恁般歹做作,
只除是没天道。
呀!
想孩儿离褥草,
到今日恰十朝,
刀下处怎耽饶,
空生长枉劬劳,
还说甚要防老。
【收江南】呀!
兀的不是家富小儿骄。
见程婴心似热油浇,
泪珠儿不敢对人抛,
背地里揾了。
没来由割舍的亲生骨肉吃三刀。
屠岸贾那贼,
你试觑者。
上有天哩,
怎肯饶过的你,
你死打甚么不紧!
【鸳鸯煞】我七旬死后偏何老,
这孩儿一岁死后偏知小。
俺两个一处身亡,
落的个万代名标。
我嘱付你个后死的程婴,
休别了横亡的赵朔。
畅道是光阴过去的疾,
冤仇报复的早。
将那厮万剐千刀,
切莫要轻轻的素放了。
我撞阶基,
觅个死处。
公孙杵臼撞阶基身死了也。
那老匹夫既然撞死,
可也罢了。
程婴,
这一桩里多亏了你;
若不是你呵,
如何杀的赵氏孤儿?
元帅,
小人原与赵氏无仇,
一来救普国内众生;
二来小人根前也有个孩儿,
未曾满月。
若不搜的那赵氏孤儿出来,
我这孩儿也无活的人也。
程婴,
你是我心腹之人,
不如只在我家中做个门客,
抬举你那孩儿成人长大。
在你跟前习文,
送在我跟前演武。
我也年近五旬,
尚无子嗣,
就将你的孩儿与我做个义儿。
我偌大年纪了,
后来我的官位,
也等你的孩儿讨个应袭,
你意下如何?
多谢元帅抬举。
则为朝纲中独显赵盾,
不由我心中生忿;
如今削除了这点萌芽,
方才是永无后衅。
第四折某,
屠岸贾。
自从杀了赵氏孤儿,
可早二十年光景也。
有程婴的孩儿,
因为过继与我,
唤做屠成。
教的他十八般武艺,
无有不拈,
无有不会。
这孩儿弓马倒强似我,
就着我这孩儿的威力,
早晚定计,
弑了灵公,
夺了晋国,
可将我的官位都与孩儿做了,
方是平生愿足。
适才孩儿往教场中演习弓马去了,
等他来时,
再做商议。
日月催人老,
光阴趱少年;
心中无限事,
未敢尽明言。
过日月好疾也!
自到屠府中,
今经二十年光景,
抬举的我那孩儿二十岁,
官名唤做程勃。
我根前习文,
屠岸贾根前习武,
甚有机谋,
熟闲弓马。
那屠岸贾将我的孩儿十分见喜,
他岂知就里的事。
只是一件,
连我这孩儿心下也还是懵懵懂懂的。
老夫今年六十五岁,
倘或有些好歹呵,
着谁人说与孩儿知道,
替他赵氏报仇。
以此踌躇展转,
昼夜无眠。
我如今将从前屈死的忠臣良将,
画成一个手卷,
倘若孩儿问老夫呵,
我一桩桩剖说前事,
这孩儿必然与父母报仇也。
我且在书房中闷坐着,
只等孩儿到来,
自有个理会。
某,
程勃是也。
这壁厢爹爹是程婴;
那壁厢爹爹可是屠岸贾。
我白日演武,
到晚习文。
如今在教场中回来,
见我这壁厢爹爹走一遭去也呵。
【中吕】【粉蝶儿】引着些本部下军卒,
提起来杀人心半星不惧。
每日家习演兵书。
凭看我,
快相持,
能对垒,
直使的诸邦降伏。
俺父亲英勇谁如,
我拚着个尽心儿扶助。
【醉春风】我则待扶明主晋灵公,
助贤臣屠岸贾。
凭着我能文善武万人敌,
俺父亲将我来许、许。
可不道马壮人强,
父慈子孝,
怕甚么主忧臣辱。
我展开这手卷。
好可怜也!
单为这赵氏孤儿,
送了多少贤臣烈士,
连我的孩儿也在这里面身死了也。
令人,
接了马者。
这壁厢爹爹在那里?
在书房中看书哩。
令人报复去。
有程勃来了也。
着他过来。
着过去。
这壁厢爹爹,
您孩儿教场中回来了也。
你吃饭去。
我出的这门来。
想俺这壁厢爹爹,
每日见我心中喜欢,
今日见我来心中可甚烦恼,
垂泪不止。
不知主着何意?
我过去问他。
谁欺负着你来?
对您孩儿说,
我不道的饶了他哩。
我便与你说呵,
也与你父亲母亲做不的主,
你只吃饭去。
兀的不徯幸杀我也!
【迎仙客】因甚的掩泪珠?
气长吁?
我恰才叉定手向前来紧趋伏。
则俺见这壁厢爹爹呵,
忄敞支支恶心烦,
勃腾腾生忿怒。
是甚么人敢欺负你来?
我这里低首踌躇。
既然没的人欺负你呵,
那里是话不投机处。
程勃,
你在书房中看书,
我往后堂中去去再来。
哦,
元来遗下一个手卷在此。
可是甚的文书?
待我展开看咱。
好是奇怪,
那个穿红的拽着恶犬,
扑着个穿紫的;
又有个拿瓜锤的打死了那恶犬。
这一个手扶着一辆车,
又是没半边车轮的。
这一个自家撞死槐树之下。
可是甚么故事?
又不写出个姓名,
教我那里知道!
【红绣鞋】画着的是青鸦鸦几株桑树,
闹炒炒一簇田夫。
这一个可磕擦紧扶定一轮车。
有-个将瓜捶亲手举,
有一个触槐树早身殂,
又一个恶犬儿只向着这穿紫的频去扑。
待我再看来。
这一个将军前面摆着弓弦、药酒、短刀三件,
却将短刀自刎死了。
怎么这一个将军也引剑自刎而死?
又有个医人手扶着药箱儿跪着,
这一个妇人抱着个小孩儿,
却象要交付医人的意思。
呀!
元来这妇人也将裙带自缢死了,
好可怜人也!
【石榴花】我只见这一个身着锦襜襜,
手引着弓弦药酒短刀诛。
怎又有个将军自刎血模糊?
这一个扶着药箱儿跪伏,
这一个抱着小孩儿交付,
可怜穿珠带玉良家妇,
他将着裙带儿缢死何辜。
好着我沉吟半晌无分诉,
这画的是徯幸杀我也闷葫芦。
我仔细看来,
那穿红的也好狠哩,
又将一个白须老儿打的好苦也。
【斗鹌鹑】我则见这穿红的匹夫,
将着这白须的来殴辱;
兀的不恼乱我的心肠,
气填我这肺腑。
这一家儿若与我关系呵。
我可也不杀了贼臣不是丈夫,
我可便敢与他做主。
这血泊中躺的不知是那个亲丁?
这市曹中杀的也不知是谁家上祖?
到底只是不明白,
须待俺这壁厢爹爹出来,
问明这桩事,
可也免的疑惑。
程勃,
我久听多时了也。
这壁厢爹爹可说与您孩儿知道。
程勃,
你要我说这桩故事,
倒也和你关亲哩。
你则明明白白的说与您孩儿咱。
程勃,
你听者,
这桩故事好长哩。
当初那穿红的和这穿紫的.元是一殿之臣,
争奈两个文武不和,
因此做下对头,
已非一日。
那穿红的想道:先下手为强。
后下手遭殃。
暗地遣一刺客.唤做鉏麑,
藏着短刀,
越墙而过。
要刺杀这穿紫的。
谁想这穿紫的老宰辅,
每夜烧香,
祷告天地,
专一片报国之心,
无半点于家之意。
那人道:我若刺了这个老宰辅,
我便是逆天行事,
断然不可;
若回去见那穿红的,
少不得是死。
罢、罢、罢。
他手携利刃暗藏埋,
因见忠良却悔来;
方知公道明如日,
此夜鉏麑自触槐。
这个触槐而死的是鉏麑么?
可知是哩。
这个穿紫的为春间劝农出到郊外,
可在桑树下见一壮士,
仰面张口而卧。
穿紫的问其缘故,
那壮士言:某乃是灵辄,
因每顿吃一斗米的饭,
大主人家养活不过。
将我赶逐出来;
欲待摘他桑椹子吃,
又道我偷他的。
因此仰面而卧,
等那桑椹子吊在口中便吃;
吊不在口中,
宁可饿死,
不受人耻辱。
穿紫的说:此烈士也。
遂将酒食赐与饿夫,
饱餐了一顿。
不辞而去。
这穿紫的并无嗔怒之心。
程勃,
这见得老宰辅的德量处。
为乘春令劝耕初,
巡遍郊原日未晡;
壶浆箪食因谁下,
刚济桑间一饿夫。
哦,
这桑树下饿夫唤做灵辄。
程勃,
你紧记者。
又一日,
西戎国贡进神獒。
是一只狗,
身高四尺者,
其名为獒。
晋灵公将神獒赐与那穿红的。
正要谋害这穿紫的,
即于后园中扎一草人,
与穿紫的一般打扮,
将草人腹中悬一付羊心肺。
将神獒俄了五七日;
然后剖开草人腹中,
饱餐一顿。
如此演成百日,
去向灵公说道:如今朝中岂无不忠不孝的人,
怀着欺君之意。
灵公问道:其人安在?
那穿红的说:前者赐与臣的神獒,
便能认的。
那穿红的牵上神獒去,
这穿紫的正立于殿上。
那神獒认着是草人,
向前便扑,
赶的这穿紫的绕殿而走。
旁边恼了一人,
乃是殿前太尉提弥明,
举起金瓜。
打倒神獒,
用手揪住脑杓皮,
则一劈劈为两半。
贼臣奸计有千条,
逼的忠良没处逃;
殿前自有英雄汉,
早将毒手劈神獒。
这只恶犬,
唤做神獒;
打死这恶犬的,
是提弥明。
是。
那老宰辅出的殿门,
正待上车,
岂知被那穿红的把他那驷马车四马摘了二马,
双轮摘了一轮,
不能前去。
傍边转过壮士,
一臂扶轮,
一手策马;
磨衣见皮,
磨皮见肉,
磨肉见筋,
磨筋见骨,
磨骨见髓。
捧毂推轮,
逃往野外。
你道这个是何人?
可就是桑间饿夫灵辄者是也。
紫衣逃难出宫门,
驷马双轮摘一轮;
却是灵辄强扶归野外,
报取桑间一饭恩。
您孩儿记的,
元来就是仰卧于桑树下的那个灵辄。
是。
这壁厢爹爹,
这个穿红的那厮好狠也!
他叫甚么名氏?
程勃,
我忘了他姓名也。
这个穿紫的,
可是姓甚么?
这个穿紫的,
姓赵,
是赵盾丞相。
他和你也关亲哩。
您孩儿听的说有个赵盾丞相,
倒也不曾挂意。
程勃,
我今番说与你可,
你则紧紧记者。
那手卷上还有哩,
你可再说与您孩儿听咱。
那个穿红的,
把这赵盾家三百口满门良贱诛尽杀绝了。
只有一子赵朔,
是个驸马。
那穿红的诈传灵公的命,
将三般朝典赐他,
却是弓弦、药酒、短刀,
要他凭着取一件自尽。
其实公主腹怀有孕,
赵朔遗言:我若死后,
你添的个小厮儿呵,
可名赵氏孤儿,
与俺三百口报仇。
谁想赵朔短刀刎死,
那穿红的将公主囚禁府中,
生下赵氏孤儿。
那穿红的得知,
早差下将军韩厥,
把住府门,
专防有人藏了孤儿出去。
这公主有个门下心腹的人,
唤做草泽医士程婴。
这壁厢爹爹,
你敢就是他么?
天下有多少同名同姓的人,
他另是一个程婴。
这公主将孤儿交付了那个程婴,
就将裙带自缢而死。
那程婴抱着这孤儿,
来到府门上,
撞见韩厥将军,
搜出孤儿来;
被程婴说了两句,
谁想韩厥将军也拔剑自刎了。
那医人全无怕惧,
将孤儿私藏出去;
正撞见忠义将军,
甘身死不教拿住。
这将军为赵氏孤儿,
自刎身亡了,
是个好男子。
我记着他唤做韩厥。
是、是、是,
正是韩厥。
谁想那穿红的得知,
将普国内半岁之下一月之上小孩儿每,
都拘刷到他府来,
每人剁做三剑。
必然杀了赵氏孤儿。
那穿红的好狠也!
可知他狠哩。
谁想这程婴也生的个孩儿,
尚未满月,
假妆做赵氏孤儿,
送到吕吕太平庄上公孙杵臼跟前。
那公孙杵臼却是何人?
这个老宰辅,
和赵盾是一殿之臣。
程婴对他说道:"老宰辅,
你收着这赵氏孤儿,
去报与穿红的,
道程婴藏着孤儿,
将俺父子一处身死。
你抬举的孤儿成人长大,
与他父母报仇,
有何不可?
公孙杵臼说道:我如今年迈了也。
程婴,
你舍的你这孩儿,
假妆做赵氏孤儿,
藏在老夫跟前;
你报与穿红的去,
我与你孩儿一处身亡。
你藏着孤儿,
日后与他父母报仇才是。
他那个程婴肯舍他那孩儿么?
他的性命也要舍哩,
量他那孩儿打甚么不紧。
他将自己的孩儿假妆做了孤儿,
送与公孙杵臼处。
报与那穿红的得知,
将公孙杵臼三推六问,
吊拷繃扒。
追出那假的赵氏孤儿来,
剁做三剑;
公孙杵臼自家撞阶而死。
这桩事经今二十年光景了也!
这赵氏孤儿观今长成二十岁,
不能与父母报仇,
说兀的做甚?
他一貌堂堂七尺躯,
学成文武待何如;
乘车祖父归何处,
满门良贱尽遭诛。
冷宫老母悬梁缢,
法场亲父引刀殂;
冤恨至今犹未报,
枉做人间大丈夫。
你说了这一日,
您孩儿如睡里梦里,
只不省的。
元来你还不知哩!
如今那穿红的正是奸臣屠岸贾,
赵盾是你公公,
赵朔是你父亲,
公主是你母亲。
我如今一一说到底,
你刬地不知头共尾;
我是存孤弃子老程婴,
兀的赵氏孤儿便是你,
元来赵氏孤儿正是我,
兀的不气杀我也!
小主人苏醒者。
兀的不痛杀我也!
【普天乐】听的你说从初,
才使我知缘故;
空长了我这二十年的岁月,
生了我这七尺的身躯。
元来自刎的是父亲,
自缢的咱老母。
说到凄凉伤心处,
便是那铁石人也放声啼哭。
我拚着生擒那个老匹夫,
只要他偿还俺一朝的臣宰。
更和那合宅的家属。
你不说呵,
您孩儿怎生知道。
爹爹请坐,
受您孩儿几拜。
今日成就了你赵家枝叶,
送的俺一家儿剪草除根了也。
【上小楼】若不是爹爹照觑。
把你孩儿抬举,
可不的二十年前早撄锋刃,
久丧沟渠。
恨只恨屠岸贾那匹大,
寻恨拔树,
险送的俺一家儿灭门绝户。
【幺篇】他他他,
把俺一姓戮;
我我我,
也还他九族屠。
小主人,
你休大惊小怪的,
恐怕屠贼知道。
我和他一不做二不休。
那怕他牵着神獒,
拥着家兵,
使着权术。
你只看这一个那一个都是为谁而卒,
岂可我做儿的倒安然如故。
爹爹放心,
到明日我先见过了主公,
和那满朝的卿相,
亲自杀那贼去。
【耍孩儿】到明朝若与仇人遇,
我迎头儿把他当住;
也不须别用军和卒。
只将咱猿臂轻舒,
早提番玉勒雕鞍辔,
扯下金花皂盖车,
死狗似拖将去。
我只问他人心安在,
天理何如?
【二煞】谁着你使英雄忒使过,
做冤仇能做毒,
少不的一还一报无虚误。
你当初屈勘公孙老,
今日犹存赵氏孤。
再休想咱容恕,
我将他轻轻掷下,
慢慢开除。
【一煞】摘了他斗来大印一颗,
剥了他花来簇几套服;
把麻绳背绑在将军柱。
把铁钳拔出他斓斑舌;
把锥子生跳他贼眼珠,
把尖刀细剐他浑身肉,
把钢锤敲残他骨髓,
把钢铡切掉他头颅。
【煞尾】尚兀自勃腾腾怒怎淌,
黑沈沈怨未复。
也只为二十年的逆子妄认他人父,
到今日三百口的冤魂,
方才家自有主。
到明日小主人必然擒拿这老贼,
我须随后接应去来。
第五折小官乃晋国上卿魏绛是也。
方今悼公在位,
有屠岸贾专权,
将赵盾满门良贱尽皆杀绝。
谁想赵朔门下有个程婴,
掩茂了赵氏孤儿,
今经二十年光景。
改名程勃。
今早奏知主公,
要擒拿屠岸贾,
雪父之仇。
奉主公的命,
道屠岸贾兵权太重,
诚恐一时激变,
着程勃暗暗的自行捉获。
仍将他阖门良贱,
龆龀不留;
成功之后,
另加封赏。
小官不敢轻泄,
须亲对程勃传命去来。
忠臣受屠戮,
沉冤二十年;
今朝取奸贼,
方知冤报冤。
某,
程勃,
今早奏知主公,
擒拿屠岸贾,
报父祖之仇。
这老贼是好无礼也可。
【正宫】【端正好】也不索列兵卒,
排军将,
动着些阔剑长枪;
我今日报仇舍命诛奸党,
总是他命尽也合身丧。
【滚绣球】只在这闹街坊,
弄一场。
我和他决无轻放,
恰便似虎扑绵羊。
我可也不索慌,
不索忙,
早把手脚儿十分打当,
看那厮怎做堤防。
我将这二十年积下冤仇报,
三百口亡来性命偿,
我便死也何妨。
我只在这闹市中等侯着,
那老贼敢待来也。
今日在元帅府回还私宅中去。
令人,
摆开头踏,
慢慢的行者。
兀的不是那老贼来了也。
【倘秀才】你看那雄赳赳头踏数行,
闹攘攘跟随的在两厢。
你看他腆着胸脯,
妆些儿势况。
我这里骤马如流水,
掣剑似秋霜,
向前来赌当。
屠成,
你来做甚么?
兀那老贼,
我不是屠成,
则我是赵氏孤儿。
二十年前你将俺三百口满门良贱,
诛尽杀绝。
我今日擒拿你个老匹夫,
报俺家的冤仇也。
谁这般道来?
是程婴道来。
这孩子手脚来的,
不中,
我只是走的干净。
你这贼,
走那里去?
【笑和尚】我、我、我尽威风八面扬,
你、你、你怎挣坐怎拦挡?
早、早、早吓的他魂飘荡,
休、休、休再口强。
是、是、是不商量,
来、来、来可匹塔的提离了鞍鞒上。
则怕小主人有失,
我随后接应去。
谢天地,
小主人拿住屠岸贾了也。
令人,
将这匹夫执缚定了,
见主公去来。
小官魏绛的便是。
今有程勃擒拿屠岸贾去了。
令人,
门首觑者,
若来时,
报复某知道。
父亲,
俺和你同见主公去来。
老宰辅,
可怜俺家三百口沉冤,
今日拿住了屠岸贾也。
拿将过来。
兀那屠岸贾,
你这损害忠良的奸贼,
今被程勃拿来,
有何理说。
我成则为王,
败则为虏。
事已至此,
惟求早死而已。
老宰辅与程勃做主咱!
屠岸贾,
你今日要早死,
我偏要你慢死。
令人,
与我将这贼钉上木驴,
细细的剐上三千刀,
皮肉都尽,
方才断首开膛,
休着他死的早了。
【脱布衫】将那厮钉上木驴推上云阳,
休便要断首开膛;
直剁的他做一埚儿肉酱,
也消不得俺满怀惆怅。
小主人,
你今日报了冤仇,
复了本性,
则可怜老汉一家儿皆无所靠也!
【小梁州】谁肯舍了亲儿把别姓藏?
似你这恩德难忘。
我待请个丹青妙手不寻常,
傅着你真容相,
侍奉在俺家堂。
我有甚么恩德在那里,
劳小主人这等费心?
【幺篇】你则那三年乳哺曾无旷,
可不胜怀担十月时光;
幸今朝出万死身无恙,
便日夕里焚香供养,
也报不的你养爷娘。
程婴、程勃,
你两上望阙跪者,
听主公的命。
则为屠岸贾损害忠良,
百般地挠乱朝纲;
将赵盾满门良贱,
都一朝无罪遭殃。
那其间颇多仗义,
岂真谓天道微茫;
幸孤儿能偿积怨,
把奸臣身首分张。
可复姓赐名赵武,
袭父祖列爵卿行。
韩厥后仍为上将,
给程婴十顷田庄。
老公孙立碑造墓,
弥明辈概与褒扬。
普国内从今更始,
同瞻仰主德无疆。
【黄钟尾】谢君恩普国多沾降,
把奸贼全家尽灭亡。
赐孤儿改名望,
袭父祖拜卿相;
忠义士各褒奖,
是军官还职掌,
是穷民与收养;
已死丧给封葬,
现生存受爵赏。
这恩临似天广,
端为谁敢虚让。
誓捐生在战场,
着邻邦并归向。
落的个史册上标名,
留与后人讲。
题目公孙杵臼耻勘问正名赵氏孤儿大报仇
一番雨过一番凉,
秋入苍崖青壁。
昼日多阴,
还又是、重九飘零江国。
瘦水鳞鳞,
长烟袅袅,
枫叶千林赤。
南山入望,
为谁依旧佳色。
随分绿酒黄花,
联镳飞盖,
总龙山豪客。
人世高歌狂笑外,
扰扰于身何得。
短发萧萧,
风吹乌帽,
醉里从_侧。
明年虽健,
未知何处相忆。
算秋来景物,
皆胜赏、况重阳。
正露冷欲霜,
烟轻不雨,
玉宇开张。
蜀人从来好事,
遇良辰、不肯负时光。
药市家家帘幕,
酒楼处处丝簧。
婆娑老子兴难忘。
聊复与平章。
也随分登高,
茱萸缀席,
菊蕊浮觞。
明年未知谁健,
笑杜陵、底事独凄凉。
不道频开笑口,
年年落帽何妨。
良宵公子宴兰堂,
浓麝薰人兽吐香。
云带金龙衔画烛,
星罗银凤泻琼浆。
满屏珠树开春景,
一曲歌声绕翠梁。
席上未知帘幕晓,
青娥低语指东方。
试将生计问蓬根,
心委寒灰首戴盆。
翅弱未知三岛路,
舌顽虚掉五侯门。
啸烟白狖沈高木,
捣月清砧触旅魂。
家在碧江归不得,
十年鱼艇长苔痕。
县庭事简得馀功,
诗兴秋来不可穷。
卧听寒蛩莎砌月,
行冲落叶水村风。
愁髭渐去人前白,
醉面犹怜鉴里红。
苦恨交亲多契阔,
未知良会几时同。
天上轩星正,
云间湛露垂。
礼容过渭水,
宴喜胜瑶池。
彩雾笼花烛,
升龙肃羽仪。
君臣欢乐日,
文物盛明时。
帘卷银河转,
香凝玉漏迟。
华封倾祝意,
觞酒与声诗。
时平物茂岁功成,
重翟排云到玉京。
四海未知春色至,
今宵先入九重城。
银烛金炉禁漏移,
月轮初照万年枝。
造舟已似文王事,
卜世应同八百期。
汉主承乾帝道光,
天家花烛宴昭阳。
六衣盛礼如金屋,
彩笔分题似柏梁。
久交应真侣,
最叹青龙僧。
弃官向二年,
削发归一乘。
了然莹心身,
洁念乐空寂。
名香泛窗户,
幽磬清晓夕。
往年仗一剑,
由是佐二庭。
于焉久从戎,
兼复解论兵。
世人犹未知,
天子愿相见。
朝从青莲宇,
暮入白虎殿。
宫女擎锡杖,
御筵出香炉。
说法开藏经,
论边穷阵图。
忘机厌尘喧,
浪迹向江海。
思师石可访,
惠远峰犹在。
今旦飞锡去,
何时持钵还。
湖烟冷吴门,
淮月衔楚山。
一身如浮云,
万里过江水。
相思眇天末,
南望无穷已。
野客从来不解愁,
等闲乘月海西头。
未知南陌谁家子,
夜半吹笙入水楼。
涵秋寒渚,
染霜丹树。
尚依稀,
是来时、梦中行路。
时节正思家,
远道仍怀古。
更对著、满城风雨。
黄花无数。
碧云欲暮。
美人兮,
美人兮、未知何处。
独自卷帘栊,
谁为开尊俎。
恨不得、御风归去。
江天冬暖似花时,
上国音尘杳未知。
正被虫声喧老耳,
今君又借薛能诗。
楔子昔年白屋一寒儒,
今日黄堂驷马车。
富贵必从勤苦得,
男儿须读五车书。
小官姓张,
名纺,
字尚之。
自中甲科以来,
累蒙圣恩,
除授豫章太守。
自幼与杜牧之为八拜交。
今牧之官为翰林侍读,
有公干至豫章,
将欲起程回京,
不免安排果桌,
与他饯行。
小官近日梨园中讨得一个歌妓,
年方一十三岁,
善能吹弹歌舞,
名曰好好。
我数次与他算命,
道他有夫人之分,
末审他姻缘在於何处?
今日饯别牧之,
就叫好好出来劝酒者。
好好何在?
相公叫我,
不知又请甚么客,
须到前厅见来。
相公唤我,
有何使用?
今日与牧之饯行,
你就席间歌舞一回,
与他劝酒。
谨领尊命。
张千,
门首觑着,
杜翰林来时,
报复我知道。
小生姓杜,
名牧,
字牧之,
京兆人也。
太和间举贤良方正,
累官至翰林侍读之职,
因公干至豫章。
此处太守张尚之,
自幼与小生交善,
今日在私宅设酒,
与小生饯送,
令人来请,
须索走一遭去。
左右,
报复去,
道杜某来了也。
小生薄德,
敢劳太守张筵也。
蔬食薄味,
不堪献敬,
聊引饯意耳。
左右,
将酒过来,
学士满饮一杯。
大守请。
学士,
自古道:筵前无乐,
不成欢乐。
今舍下有一女,
年方一十三岁,
名日好好,
善能歌舞,
着他出来歌舞一回,
与学士送酒咱。
深蒙厚意,
感谢,
感谢。
好好,
你歌舞一回,
伏侍相公咱。
小官无甚奇物,
瑞文锦一段,
犀角梳一副,
权表微诚。
有诗一首。
汝为豫章姝,
十三才有馀。
娇媚鹧鸪儿,
妖娆鸾凤雏。
舞态出花坞,
歌声上云衢,
赠之天马锦,
堪赋水犀梳。
好好,
谢了相公者。
多谢厚赐。
多有打搅,
小生不敢久留,
就此告辞长行去也。
【仙吕】【赏花时】唱一曲金缕悠扬云谩行,
舞一回彩袖轻盈花弄影,
今日个饯送在短长亭。
对着这江山胜景,
慵斟酒,
诉离情。
【幺篇】怕听阳关第四声,
回首家山千万程,
博着个甚功名,
教俺做浮萍浪梗?
因此上意懒出豫章城。
第一折闲中清雅理丝桐,
乐在琴书可用功。
无事休衙消永昼,
居然坐啸古人风。
老夫姓牛,
名僧孺,
字思黯,
官拜扬州太守。
昔与张尚之、杜牧之为忘年友。
牧之官拜翰林侍读,
因公差至此,
老夫特设一席,
令人请去了。
左右,
若杜牧之来时,
报我知道。
小官杜牧之是也。
前年公差至豫章,
今又公差至扬州。
有大守牛僧孺,
原是父辈,
今日设席相请,
须索走一遭去。
相公,
这扬州是好景致也。
家童,
你那里知道,
想当初隋炀帝聿广陵看琼花,
一时繁华,
天下无比。
你听我说。
【仙吕】【点绛唇】锦缆龙舟,
可怜空有隋堤柳,
千古闲愁,
我则怕春光老,
琼花瘦。
相公,
行了这一路州县,
觉都不如这里人烟热闹哩。
【混江龙】江山如旧,
竹西歌吹古扬州,
三分明月,
十里红楼。
绿水芳塘浮玉榜,
珠帘绣幕上金钩。
相公,
看了此处景致,
端的是繁华胜地也。
列一百二十行经商财货,
润八万四千户人物风流。
平山堂,
观音阁,
闲花野草;
九曲池,
小金山,
浴鹭眠鸥;
马市街,
米市街,
如龙马聚;
天宁寺,
咸宁寺,
似蚁人稠。
茶房内,
泛松风,
香酥凤髓;
酒楼上,
歌桂月,
檀板莺喉;
接前厅,
通后阁,
马蹄阶砌;
近雕阑,
穿玉户,
龟背球楼。
金盘露,
琼花露,
酿成佳酝;
大官羊,
柳蒸羊,
馔列珍馐。
看官场,
惯軃袖,
垂肩蹴踘;
喜教坊,
善清歌,
妙舞俳优。
大都来一个个着轻纱,
笼异锦,
齐臻臻的按春秋;
理繁弦,
吹急管,
闹吵吵的无昏昼。
弃万两赤资资黄金买笑,
拚百段大设设红锦缠头。
左右,
报复去,
道杜牧之来了也。
老夫无甚管待,
左右,
将酒来,
学士满饮一杯。
【油葫芦】月底笼灯花下游,
闲将佳兴酬,
绮罗丛封我做醉乡侯,
酌几杯锦橙浆说净谈天口,
折一枝碧桃春占定拿云手。
却不道文苑中古忄敞秀才家,
多好此狂饮也。
打迭起翰林中猛性子挺,
拽扎起太学内体样儿亻刍。
趁着这锦封未剖香先透,
渴时节吸尽洞庭秋。
可不道既有知契友,
又有可意人,
是好宴乐也。
【天下乐】端的是一醉能消万古愁,
醒来时三杯,
扶起头,
我向那红裙队里夺下一筹。
看花呵,
致成症候,
饮酒呵,
灌的醉休,
我则待胜簪花常带酒。
牧之在京师,
日日有花酒之乐。
老夫有一家乐女子,
颇善歌舞,
唤他出来伏事学士咱。
好好那里?
妾身张好好是也,
原是张尚之家女童。
牛太守大人与张尚之为旧友,
遂将妾身过房与牛太守为义女,
经今三年矣。
今日前厅上宴客,
太守大人呼唤,
须索见去。
此女是谁?
是老夫义女,
小字好好,
唤来歌舞一回,
与学士奉一杯酒。
相公,
好个标致的小姐!
我那里曾见来。
【那吒令】倒金瓶凤头,
捧琼浆玉瓯。
蹴金莲凤头,
并凌波玉钩。
蔡金钗风头,
露春纤五手。
天有情天亦老,
春有意春须瘦,
云无心云也生愁。
小家之女,
有甚十分颜色?
【鹊踏枝】花比他不风流,
玉比他不温柔,
端的是莺也消魂,
燕也含羞。
蜂与蝶花间四友,
呆打颏都歇在豆蔻梢头。
牧之,
饮个双杯。
我与大姐穿换一杯。
大姐,
换了这一杯酒饮过者。
【寄生草】我央了十个千岁,
他刚咽下三个半口,
险婉了内家妆束红鸳袖,
越显的宫腰袅娜纤杨柳。
添上些芙蓉颜色娇皮肉;
白处似梨花擎露粉酥凝,
红处似海棠过雨胭脂透。
牧之,
请饮酒。
且住,
将文房四宝来,
作诗一首相赠。
笔砚在此。
【幺篇】磨铁角乌犀冷,
点霜毫玉兔秋。
对明窗沧海龙蛇走,
蘸金星端砚云烟透。
拂银笺湘水玻璃皱。
何劳学士这等费心。
比及赏吴宫花草二十年,
先索费翰林风月三千首。
你看这女子。
端的是仙人飞下紫云车,
月阙才离蟾影孤。
却向尊前擎玉盏,
风流美貌世间无。
【后庭花】他那里应答的语话投,
我这里笑谈的局面熟。
准备着夜月携红袖,
不觉的春风倒玉瓯。
我再斟的满者,
与相公饮咱。
怎生下我咽喉,
劳你个田文生受?
忘昂昂包古今赡宇宙,
气腾腾吐虹霓贯斗牛;
袖飘飘拂红云登凤楼,
兴悠悠驾苍龙遍九州;
娇滴滴赏琼花双玉头,
风飕飕游广寒八月秋;
乐陶陶倩春风散客愁,
湿浸浸锦橙浆润紫裘;
急煎煎想书娘不自由,
虚飘飘恨彩云容易收,
香馥馥斟一杯花露酒。
此一杯酒擎着不饮,
是无妾之情也。
【青歌儿】休央及偷香、偷香韩寿,
怕惊回两行、两行红袖。
感谢多情贤太守,
我是个放浪江海儒流,
傲慢宰相王侯。
既然宾主相酬,
闲叙笔砚交游。
对酒绸缪,
交错觥筹,
银甲轻搊,
金缕低讴。
则为它倚着云兜,
我控着骅骝,
又不是司马江州,
商妇兰舟,
烟水悠悠,
枫叶飕飕。
不争我听拨琵琶楚江头,
愁泪湿青衫袖。
学士,
再饮一杯咱。
酒勾了也。
,
这女子恰似在何处曾会见他来?
既然学士饮不的酒,
那女子回去罢。
【赚煞尾】比及客散锦堂中,
准备人约黄昏后。
他不比寻常间墙花路柳。
这公事怎肯甘心便索休,
强风情酒病花愁。
无甚管待,
承学士屈高就下也。
这的是钓诗钩。
我醉则醉常在心头,
扫愁帚争如奉箕帚。
牧之,
一番相见一番老也。
遮莫你鬓角边霜华渐稠,
衫袖上酒痕依旧,
我正是风流到老也风流。
老夫念故人情分,
安排酒肴,
请杜牧之,
不想他酒病诗魔,
依然如旧。
我着家乐奉酒,
他说那里曾见这女子来,
是输不的他那一双眼。
这风子在豫章时,
张尚之家曾见来,
又早三年光景,
长的比那时不同了。
可知他看在眼里,
则是到不的他手。
张千,
等他再来时,
你说太守不在家,
则着他去兀那翠云楼上闲坐一会,
坐的没意思,
他则索回去也。
第二折小人是太守府内亲随。
奉老爹钧语,
着我打扫的这翠云楼,
恐怕杜学士到来游玩,
就在此管待他。
昨日大守开宴出红妆,
细看此女颜色,
娇艳动人,
甚有顾恋之意。
小官一时疏狂,
被叔父识破,
念先人之面,
未曾加责。
今日心中闷倦,
故来此翠云楼游玩。
小官只为酒病花愁,
何日是好也呵!
【正宫】【端正好】衫袖湿酒痕香,
帽檐侧花枝重,
似这等宾共主和气春风,
一杯未尽笙歌送,
就花前唤醒游仙梦。
相公昨日中酒,
今日起迟,
你看那楼上,
却又早安排的果桌杯盘停当也。
【滚绣球】日高也花影重,
风香时酒力涌,
顺毛儿扑撤上翠鸾丹风,
恣情的受用足玉暖香融。
这酒更压着玻璃钟琥珀酿,
这楼正值着黄鹤仙白兔翁,
这酒更胜似酿葡萄紫驼银瓮,
这楼快活杀傲人间湖海元龙;
这酒却便似泻金茎中天露擎仙掌,
这楼恰便似香翠盘内霓裳到月宫,
高卷起彩绣帘栊。
我昨日中酒,
且歇息一会,
等太守来时,
报我知道。
理会的。
妾身张好好,
大守大人使俺来这翠云楼上,
伏事杜翰林,
他怎生却睡着了?
我唤他一声。
杜老爹,
杜老爹,
妾身来了也。
太守大人,
可曾来么?
太守公事忙,
且不得来,
一径着妾等来,
伏事相公。
伏事甚么,
咱两个且共席坐者。
兀那四位小娘子,
会舞唱么?
颇会些。
既然会舞唱,
大家欢乐饮三杯。
昨日席间怠慢,
相公勿罪也。
【倘秀才】想当日宴私宅翰林应奉,
倒做了使官府文章钜公,
昨日今朝事不同。
暖溶溶脂粉队,
香馥馥绮罗丛,
端的是红遮翠拥。
小娘子是张好好,
这四位小娘子是何人?
这四个是玉梅、翠竹、夭桃、媚柳,
一同歌唱,
与相公送酒咱。
【滚绣球】尊中酒不空,
筵前曲未终,
你教他系垂杨五骢低鞋,
准备着倩人,
扶两袖春风。
我这害酒的渴肚囊,
看花的馋眼孔,
结上的欢喜缘可着他厮重,
我伴着些玉婵娟相守相从,
也不索闲游柳陌寻歌妓。
笑指前村问牧童,
宜吃的月转梧桐。
相公,
你在席间坐者,
只怕太守到来,
妾身且回去咱。
好是奇怪也。
恰才那个女子,
陪侍我饮酒,
怎生不见了?
不觉的盹睡着了。
你见那女子来么?
相公,
你敢昏撒了?
几曾见什么女子来?
【醉太平】又不是痴呆懵懂,
不辨个南北西东,
恰才个彩云飞下广寒宫。
醉蟠桃会中,
一壁厢花间四友争陪奉,
胜似那蓬莱八洞相随从,
只落的华胥一枕梦初浓,
都是这风流醉翁。
适才刚打了一个吨,
又早晚了也。
【脱布衫】不觉的困腾腾醉眼朦胧,
空对着明晃晃烛影摇红,
这其间在何处残月晓风,
知他是宿谁家枕鸳衾凤。
【小梁州】这些时陡恁春寒绣被空,
冷清清褥隐芙蓉。
我则道阳台云雨去无踪,
今夜个乘欢宠,
山也有相逢。
【幺篇】怎承望晓来误入桃源洞,
又则怕公孙弘打凤牢龙。
手竹亡掐着疼,
脚面上踏着痛,
那里也情深意重,
犹恐是梦魂中。
相公,
则是想着那个人儿,
便有梦。
我也不想甚么,
那里得梦来?
【一煞】则愿的行云不返三山洞,
好梦休惊五夜钟。
我这里绣被香寒,
五楼人去,
锦树花飞,
金谷阅空。
飞腾了彩风,
解放了红绒,
摔碎下雕笼,
若不是天公作用,
险些儿风月两无功。
咱家回去罢,
休信睡里梦里的事。
【煞尾】从今后风云气概都做下阳台梦,
花月恩情犹高似太华峰。
风送纱窗月影通,
篆袅金炉香雾潆。
银烛高烧锦帐融,
罗帕重沾粉汗溶。
高插鸾钗云髻耸,
巧画蛾眉翠黛浓。
柳坞花溪锦绣丛,
烟户云窗闺阁中。
可体样春衫亲手儿缝。
有滋味珍馐拣口儿供。
再不趁蝶使蜂媒厮断送,
再不信怪友狂朋厮搬弄。
但能勾鱼水相逢,
琴瑟和同,
相公,
咱回去来。
早跳出这柳债花钱面糊桶。
第三折一溪流水泛轻舟,
柳岸游人饮巨瓯。
自在扬州花锦地,
风光满眼度春秋。
小生姓白名谦,
字文礼,
扬州人也,
颇有几贯赀财,
人口顺以员外呼之。
今有杜翰林以公差至此,
明日回程,
小生备下蔬酌,
与他送饯。
令人请去了,
这早晚敢待来也。
小官自牛太守请我饮宴之间,
有一女子,
歌舞清妙,
再去访谒数次,
不放参见,
只着在翠云楼上赏玩,
归来甚是无聊。
今欲回程,
有白员外相请,
须索走一遭去。
我想梦中所见那女子,
端的是世间少有也呵。
【南吕】【一枝花】温柔玉有香,
旖旎春无价。
多情杨柳叶,
解浯海棠花。
压尽越女吴娃,
从头髻至鞋袜,
觅包弹无半掐,
更那堪百事聪明,
模样儿十分喜恰。
【梁州第七】知音吕借意儿嘲风咏月,
有体段当场儿搊竹分茶,
情着疼热相牵挂。
性格稳重,
礼数撑达,
衣裳济楚,
本事熟滑。
遏行云板撒红牙,
泛宫商曲和琵琶。
受用些成顿段暮雨朝云,
拜辞下有拘束玉堂金马,
快活杀无程期秋月春花。
风流,
俊雅,
倾城。
绝代人皆讶。
知进退,
识高下。
贤慧心肠不狡猾,
是一个少欠他欢喜冤家。
【隔尾】锦机织就传情帕,
翠沼裁成并蒂花。
何日青弯得同跨?
锦衾绣榻,
弓鞋罗袜,
玉软香温受用煞。
早采到也。
左右,
报复去,
道杜牧之来了也。
杜相公来了也。
道有请。
小官有何德能,
敢劳员外置酒张筵,
何以克当!
蔬食薄味,
敢屈相公降临,
实小生之幸也。
敢问员外,
昨太守开筵相招,
席间出一红妆,
善能歌舞,
未知谁氏之女?
相公不问,
小生亦不敢说。
此女原是个中之人,
先与豫章太守张尚之为侍儿,
后来牛太守往豫章经过,
取讨为义女,
善能吹弹歌舞,
此女就是张好好。
我道那里曾见来。
不瞒员外说,
小官三年前在豫章,
张尚之与小官送行,
令一女童奉酒,
年十三岁,
善能歌舞,
名曰好好,
小官与他瑞文锦一段,
乌犀梳一副。
经今三年光景,
他长成了,
十分大有颜色,
委实的令人动情也。
既然如此,
相公那时就问张太守取讨此女以为婢妾,
岂不美哉!
【骂玉郎】这一双郎才女貌天生下,
笋条儿游冶子,
花朵儿俊娇娃,
堪写入风流仕女丹青画。
行一步百样娇,
笑一声万种妖,
歌一曲千金价。
小生也曾见来,
果然生的风流,
长的可喜。
【感皇恩】浓妆呵娇滴滴擎露山茶,
淡妆呵颤巍巍带雨梨花。
齐臻臻齿排犀,
曲湾湾眉扫黛,
高耸耸髻堆鸦。
香馥馥冰肌胜雪,
喜孜孜醉脸烘霞。
端详着庞儿俊,
思量着口儿甜,
怎肯教意儿差。
相公与此女有缘有分,
所以如此留情也。
【采茶歌】非是我自矜夸,
则为咱两情嘉,
准备着天长地久享荣华。
相公放心,
小生务要与相公成就了这桩事。
既然你旨把赤绳来系足,
久以后何须流水泛桃花。
员外在太守前,
加一美言,
与小官成此一件事,
员外之奋发,
不敢忘也。
相公放心,
小生自有主意,
务要完成了此事。
【牧羊关】则今日一言定,
便休作两事家。
将你个撮合山慢慢酬答。
成就了燕约莺期,
收拾了心猿意马。
合欢带同心结,
连理树共根芽,
知音吕琴中曲,
好姻缘锦上花。
相公再住几日,
小生和太守说知,
试看如何,
小官公事忙,
后会有期也【一煞】且陪伴西风摇落胭脂蜡,
权宁耐夜月寒穿翡翠纱,
闲愁不索拨琵琶。
相公则为这小娘子留心那!
我怎肯浪酒闲茶,
再留意裙钗下。
暂相别受些潇洒,
隔云山天一涯,
两地嗟呀。
相公再饮一杯。
酒勾了。
小官就此告回。
相公慢慢而行,
小生说成了,
便有书呈奉,
望赐回音咱。
【黄钟尾】你题情休写香罗帕,
我寄恨须传鼓子花。
且宁心,
度岁华,
恐年过生计乏。
相公休别寻配偶,
小生务要完成此事。
纵有奢华豪富家,
倒赔装奁许招嫁,
休想我背却初盟去就他,
把美满恩情却丢下,
我直着诸人称扬众口夸,
红粉佳人配与咱,
玉肩相挨手相把,
受用全别快活杀。
做一对好夫妻出入京华,
不强似门外绿杨闲系马。
白文礼云杜翰林去了也。
风魔了这汉子,
若不成就此事,
枉送了他性命也。
俊雅长安美少年,
风流一对好姻缘。
还须月老牵红线,
才得鸾胶续断弦。
第四折为政维扬不足称,
刚余操守若冰清。
一生不得逢迎力,
却被心知也见憎。
老夫牛孺孺是也。
叨守扬州,
三年任满,
赴京考绩。
老夫探望杜翰林数次,
不肯放参。
我想来,
在扬州之时,
请他饮酒,
出家乐歌唱,
曾着他来,
与张好好四目相视,
不得说话,
他心怀此恨,
所以嗔怪。
扬州有一个白文礼,
是老夫的治民,
其家巨富,
屡次对老夫诉说此事,
要将好好配与杜牧之为夫人,
成就此一桩美事。
他如今也随老夫来到京师,
今日在金字馆中,
安排宴会,
若杜牧之来时。
老夫自有主意。
小生白文礼,
昔在扬州与杜牧之送行,
他只想牛太守家那女子,
央小生说合,
成此亲事。
如今牛太守任满回京,
小生特随他来,
已将前事达知太守。
今日在金宇馆中,
安排筵席,
请杜翰林、牛太守,
务要完成了这门亲事。
小的每,
门首看者,
杜翰林来时,
报复我知道。
小官杜牧之。
自离扬州,
经今三载,
牛太守望我数次,
不曾放参,
今日白员外请赴宴,
须索走一遭去。
想昨宵沉醉,
今日又索扶头也。
【双调】【新水令】我向这酒葫芦着淹不曾醒,
但说着花胡同我可早愿随鞭镫。
今日个酒香金字馆,
花重锦官城,
不恋富贵峥嵘,
则待谈笑平生。
不望白马红缨,
伴着象板银筝,
似这淮南郡山水有名姓。
左右报复去,
道杜牧之到了也。
杜翰林来了也。
道有请。
量小官有何德能,
着员外置酒张筵,
何以克当!
蔬食薄味,
不成管待,
请相公欢饮几杯。
【沉醉东风】休想道惟吾独醒屈平,
则待学众人皆醉刘伶。
浇消了湖海愁,
洗涤下风云兴,
怕孤负月朗风清,
因此上落魄江湖载酒行,
糊涂了黄粱梦境。
员外,
今日席上,
再有何人?
请牛太守去了,
这早晚敢待来也。
老夫牛僧孺,
今日白文礼在金字馆设席相请,
左右报复去,
道牛大守来了也。
太守老爹来了也。
道有请。
老夫相访数次,
不蒙放参,
只是某缘分浅薄也。
小官连日事冗,
有失迎接,
叔父勿罪。
来日小官设席请罪,
就屈员外同席,
未知允否?
今日且饮过小生这一席,
来日同赴盛宴,
务要吹弹歌舞,
开怀畅饮也。
【水仙子】喜的是楚腰纤细掌中擎,
爱的是一派笙歌醉后听。
哎,
你个孟尝君妒色独强性,
靠损了春风软玉屏,
戏金钗早吓掉了冠缨。
杜牧之难折证,
牛僧孺不志诚,
都一般行浊言清。
休题旧话了,
今日员外设席,
则请饮酒。
酒虽要饮,
事也要知。
小官三年前曾央白员外诉说一事,
未知叔父允否?
太守大人,
小生曾言将好好小姐配与杜翰林,
尊意如何?
既然牧之心顺,
着好好过来相见,
就与牧之为夫人。
好好那里?
妾身张好好。
老爹呼唤,
我自过去。
老爹唤你孩儿,
有何分付?
有杜牧之要娶你做夫人,
则今日正是好日辰,
等酒筵散后,
就过门成亲,
了此宿缘也。
多谢叔父。
小官张尚之,
先任豫章太守,
今升为京兆府尹。
因张好好与了牛太守为义女,
长大成人,
今聘与杜牧之为夫人。
某奉圣人的命,
因牧之贪花恋酒,
本当谪罚,
姑念他才识过人,
不拘细行,
赦其罪责。
如今小宫亲来传示与他,
早来到了。
左右,
报复去,
道有京兆府尹下马也。
有新任府尹老爷下马也。
道有请。
呀,
张相公来了。
京兆相公,
别来无恙?
牛相公乃是父执,
何故同众位在此?
因白员外相招在此。
小官因牧之放情花酒,
奉朝命本当谪罚,
小官保奏,
赦其无罪。
多谢大人!
【雁儿落】我则道玉阶前花弄影,
原来是金殴上传宣令。
本为个牛僧孺门-下人,
倒做了杜牧之心头病。
这不是我张好好么?
因何在此?
【得胜令】则疑是天上许飞琼,
原来是足下女娉婷。
你栽下竹引丹山凤,
笼着花藏金谷莺,
都诉出实情。
学士,
你不拜丈人,
还等甚么?
我做下强项令肩膀硬,
今日个完成,
将这个俊娇娥手内擎。
嗨,
牧之,
因你贪恋花酒,
所以朝廷要见你之罪哩。
【甜水令】我不合带酒簪花,
沾红惹绿,
疏狂情性,
这几件罪我招承。
你不合打风牢龙,
翻云覆雨,
陷入坑阱,
咱两个口说无凭。
早是小官与学士同窗共业,
先奏过赦罪,
不然,
御史台岂肯饶人?
【折桂令】见放着御史台不顺人情,
谁着你调罨子画阁兰堂,
搠包儿锦阵花营。
既然是太守相容,
俺朋友间有甚差争?
摆着一对种花手似河阳县令,
裹着一顶漉酒巾学五柳先生。
既能勾鸾风和鸣,
桃李春荣,
赢得青楼薄幸之名。
牧之,
你听我说。
太守家张好好丰姿秀整,
引惹得杜牧之心悬意耿。
若不是白员外千里通诚,
焉能勾结良缘夫为纲领?
从今日早罢了酒病诗魔,
把一觉十年间扬州梦醒,
才显得翰林院台阁文章,
终不负麒麟上书名画影。
【鸳鸯煞】从今后立功名写入麒麟影,
结牡萝配-亡菱花镜。
准备着载月兰舟,
煦夜花灯。
畅道朋友同行,
尚则怕衣衫不整。
毕罢了雪月风花,
医可了游荡疏扛病。
今小个两眼惺惺,
唤的个一枕南柯梦初醒。
题目张好好花月洞房春正名杜牧之诗酒扬州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