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写两处的诗,有关两处的诗句古诗诗词,两处诗句诗辞
第一折喜来折草量天地,
怒后担山赶太阳。
我是那五十四州都土地,
三千里外总城隍。
吾神姓赵名昱,
字从道,
幼年曾为嘉州太守。
嘉州有冷、源二河,
河内有一健蛟,
兴风作浪,
损害人民。
嘉州父老,
报知吾神。
我亲身仗剑入水,
斩其健蛟,
左手提健蛟首级,
右手仗剑出水,
见七人拜降在地,
此乃是眉山七圣。
吾神自斩了健蛟,
收了眉山七圣,
骑白马白日飞升。
灌江人民,
就与吾神立庙。
奉天符牒玉帝敕,
加吾神为灌江口二郎之位清源妙道真君。
玉帝敕令,
着吾神镇守西川。
因打这玉结连环寨过,
有那吒三太子镇守此处。
吾神就探望兄弟,
走一遭去,
然后回西川也未迟哩。
吾神统领本部下神兵,
直至玉结连环寨,
相访那吒三太子,
走一遭去。
小圣乃那吒神是也。
为因小圣降十大魔君、八角师陀鬼、铁头蓝天鬼、独角逆鳞龙、天边大刀鬼,
更有四魔女:天魔女、地魔女、运魔女、色魔女。
为降众多妖魔,
加小圣八百八十一万天兵降妖大元帅。
手下有副元帅野马贯支茄,
首将是药师大圣。
统领天兵,
镇玉结连环寨。
非小圣之能也。
【仙吕】【点绛唇】皆是天将英雄,
地神簇捧,
施英猛。
凭着我变化神通,
都降了十大魔君洞。
【混江龙】则为这玉皇选用,
封我做都天大帅总元戎。
我将这九天魔女,
觑的似三岁孩童。
则我这断怪降妖施计策,
除魔灭祟建奇功。
摆列着长枪阔剑,
各执着短箭轻弓。
周遭有黄幡豹尾,
乘骑着玉辔银骢。
前后列朱雀玄武,
左右列白虎青龙。
遵差命黄巾力士,
听当直黑煞天蓬。
分胜败山泽水火,
辨输赢天地雷风。
映晓日愁云霭霭,
遮青霄惨雾蒙蒙,
兽带飘征旗飐飐,
鱼鳞砌铠甲重重。
凤翅盔斜兜护顶,
狮蛮带紧扣当胸。
绣球落似千条火滚,
火轮举如万道霞红。
人人慷慨,
个个英雄。
我摇一摇疏喇喇外道鬼神惊,
撼一撼赤力力地户天关动。
腾云驾雾,
唤雨呼风。
吾神乃二郎神是也。
来到这玉结连环寨,
报道有清源妙道真君特来相访。
道有请。
哥哥间别亡恙?
吾神特来相访贤弟。
哥哥为何至此?
吾神因朝玉帝已回,
往此玉结连环寨经过,
特来相访贤弟。
多谢哥哥探望。
将酒过来。
【油葫芦】则这渺渺云山千万重,
阻隔咱两弟兄,
不期今日喜相逢。
咱两个十年来才把这樽席共,
便休题一杯未尽笙歌送。
咱说的这话正投,
吃的这酒正浓。
既然契厚为昆仲,
咱今日休放酒杯空。
吾神带酒也,
贤弟请波。
【天下乐】我这里便亲手高擎碧玉钟,
走斝飞觥,
咱两个兴正浓,
吾神带酒了也。
我见他前合后偃酒力拥。
兄弟,
路途遥远,
急难前行。
俺这里人如虎,
更那堪马似龙,
兄弟,
吾神要回西川去哩。
觑西川则是一阵风。
你诸神将随意歌舞一回,
劝俺哥哥一杯。
酒够了也。
您四魔女何不做天魔队舞,
也来劝俺哥哥一钟。
久闻兄弟弓马熟闲,
今在此玉结连环寨,
曾演习武艺来么?
您兄弟在此寨中,
常常演习武艺。
将的弓箭来,
推出红心朵子去,
我看兄弟射几箭者。
鬼力将过弓箭来者!
理会的。
兀的不是弓箭在此。
【醉扶归】我这里忙把彪躯来耸,
拽满宝雕弓。
远觑着兀良则是一望中,
我这里款款放轻轻送。
着箭。
正中红心。
不是我夸强卖弄,
一箭箭把红心来中。
兄弟也,
不枉了武艺高强。
将弓箭来,
我也射三箭,
争奈吾神带酒也。
【金盏儿】我见他手拈着弓,
箭离了桶,
端详了弓箭无偏纵,
弓开箭去渺无踪。
着箭。
正中红心。
西北下一点着箭。
箭去呵,
就地上火光三万丈,
雷吼似五千声。
则听的震天关如霹雳,
彻上下半天红。
那里这般响亮一声?
哥哥,
你的不是了也。
那里是天狱,
有三面镜子:一面是照妖镜,
一面是锁魔镜,
一面是驱邪镜。
三面镜子,
镇着数洞魔君。
不知射破那一面镜子,
走了那一洞妖魔。
倘或驱邪院主见罪,
如之奈何?
似此怎了也,
是吾神的不是了也。
吾神也不敢久停,
便索回西川去也。
【尾声】这声响唬的三界鬼神惊,
震的万里乾坤动,
则听的山塌天摧地崩。
不似你心中无忖量,
谁着你秋月般拽满雕弓。
箭去半天红,
不辨西东,
惨雾阴云罩着碧空。
这一箭恰便似摔碎玉笼,
飞腾彩凤,
早则么顿开金锁走蛟龙。
吾神不敢久停久住,
恐防玉帝得知。
驾起祥云,
便回西川去也。
吾神乃九首牛魔罗王是也,
兄弟是金睛百眼鬼。
俺二人误犯了天条,
罚俺在锁魔镜里受罪。
玉帝敕令,
锁魔镜破,
方才得出天狱。
不知是那一位神祗,
射破锁魔宝镜,
俺二人逃命得出。
则怕上圣得知,
捉拿我二人,
不敢久停久住,
便往黑风山黑风洞里去桌。
小圣韩元帅是也。
不知那一位神祗,
射破锁魔镜,
走了两洞妖魔:金睛百眼鬼、九首牛魔罗王。
恐防玉帝得知,
有驱邪院主法旨,
着小圣追赶两洞妖魔。
去的远了也,
赶不上,
回驱邪院主去也。
太极初分天地中,
驱神使将显神通。
金阙书名朝上帝,
掌判驱邪镇北宫。
贫道乃驱邪院主是也。
今有那吒神与二郎饮酒,
比试武艺,
二郎神一箭射破锁魔宝镜,
走了两洞妖魔:金睛百眼鬼、九首牛魔罗王。
我差韩元帅追赶去了,
怎生这早晚不见回来?
小圣韩元帅,
赶不上两洞妖魔,
回上仙话去。
小圣赶不上两洞妖魔,
回上仙法旨。
韩元帅,
二郎神射破锁魔宝镜,
箭上有二郎名字。
则今朝一日,
差天神背缚贫道的法旨,
直至西川,
与二一郎说知,
令他与那吒三太子,
擒拿两洞妖魔去。
若拿住,
将功折罪;
拿不住呵,
二罪俱发。
说与天神,
小心在意,
速去疾来。
第二折小圣郎是也。
在玉结连环寨,
与那吒演习武艺,
因带酒射破锁魔宝镜,
不知走出那一洞妖魔,
恐怕上帝得知,
怎生是了。
鬼力们看觑着,
若有天神,
报复我知道。
小圣乃天神是也。
为二郎神与那吒三太子演习武艺,
一箭射破锁魔宝镜,
走了金睛百眼鬼、九首牛魔罗王。
小圣奉驱邪院主法旨,
差小圣报知二郎神与那吒,
擒拿两洞妖魔去。
驾起祥云,
直至西川,
报知二郎,
走一遭去。
【南吕】【一枝花】我亲奉着东华圣帝差,
谨领着北极尊神令。
驾祥云离帝阙,
乘彩凤上天庭,
怎敢消停?
早来到北极西川郡。
则为那玉帝行宣限的紧,
二郎因当日酒饮了三巡,
因此上惹起今朝祸根。
【梁州】则为那有胆量的那吒帅首,
管待那无寻思的妙道真君。
他平生武艺施逞尽。
卖弄他神通广大,
倚仗着筋力无伦。
拽的弓开秋月,
忽的箭去流星。
谁想走了百眼金睛,
那牛魔王死里逃生。
他如今暗点下山鬼和那山精,
俺如今准备下天兵和那地兵,
则要你个二郎神千战千赢。
符到,
奉行。
东华教玉帝敕如来命。
怎敢道迟慢了半个时辰。
今日个须当定罪名,
怎敢道容情。
来到也,
报复去,
听驱邪院主法旨。
报的上圣得知,
有天神来到也。
道有请。
早知尊神来到,
只合远接。
接待不着,
勿令见罪。
【隔尾】小神厅上开敕令,
二郎去阶前仔细听,
你不合射透驱邪院锁魔镜。
则你的罪名、罪名又不轻,
你去那玉阙天庭将是非来整。
驱邪院主法旨,
为你射破锁魔宝镜。
走了金睛百眼鬼、九首牛魔罗王,
着你与那吒神,
领本部神兵,
擒拿两洞妖魔去。
若拿住将功折罪;
如拿不住,
罚往天狱受罪。
二郎听得了么?
尊神,
你但放心。
原来走了这两洞妖魔,
则今日擒拿他,
走一遭去。
量这孽畜,
到的那里!
【牧羊关】见如今如来怒,
玉帝嗔,
你罪过我待说一言难尽。
为当日酒饮了三巡,
今日里祸临着自身。
你若是施谋略驱邪祟,
显神力灭群精,
恁时如来处饶了你那愆罚,
恁时节玉皇行免你罪名。
尊神,
想吾神神通广大,
变化多般,
我则今日与那吒神,
领本部下神兵,
擒获此业畜,
走一遭去。
【骂玉郎】我平生正直无私徇,
你休怠慢莫消停,
你索用心机打破他那迷魂阵。
除免你那腹内愁,
顿脱了眉上锁,
释放了心头病。
【感皇恩】你须索舍死忘生,
建立功勋。
则要你显神通,
施谋略,
逞精神。
若拿不住呵!
你告与那那吒太子,
他可敢扫荡魔君,
他也敢擒妖怪,
拿孽畜,
领天兵。
【采茶歌】若是您个二郎神,
显英灵,
威伏天下鬼神惊。
灭尽妖晓那时分,
恁时神鬼得安宁。
则今日亲率天兵,
擒拿金睛百眼鬼、九首牛魔王,
走一遭去。
天神且自放心,
我随后便擒将两洞妖魔来也。
【尾声】则要你鞭敲金镫回军阵,
统领天兵疾便行。
降妖魔,
须用功。
敢相持,
敢战争,
将妖魔,
便诛尽。
三尖刀劈那厮脑门,
斩妖剑将那厮粉骨碎分身。
若拿住妖魔呵,
那时节证了本。
天神去了也。
吾神与那吒同领本部下神兵,
擒拿两洞妖魔,
走一遭去。
大小神兵,
听吾神旨,
三通鼓罢,
拔寨起营。
我也不用天兵神将,
显神通变出本相。
若拿住两洞妖魔,
直献到九重天上,
巨口獠牙显化身,
呼风唤雨驾祥云。
三界神祗闻吾怕,
我是那变化多般牛魇神。
吾神乃九首牛魔王是也,
兄弟是金睛百眼鬼。
因俺二神误犯天条,
镇在锁魔镜里受罪,
不想被二郎神射放锁魔镜,
俺二人得出天狱,
躲在黑风山黑风洞里。
奈那吒无礼,
他与二郎统领天兵,
擒拿俺二人。
量他到的那里?
吾今日便点鬼兵,
与那吒、二郎斗胆,
走一遭去。
锣鼓响喊杀连声,
点鬼兵提备相征。
显神通变出本相,
直赶天玉阙天庭。
我做妖魔一百个眼,
个个眼似亮灯盏。
昨日害眼讨眼药,
费了五十对青鱼胆。
吾乃金睛百眼鬼是也。
哥哥去了也,
点手下鬼兵,
与那吒斗胜,
走一遭去。
忙差鬼怪唤山精,
狐兔猿鹤都点名。
若把那吒活拿住,
一人赏一个大烧饼。
第三折众神将摆布的严整着。
【越调】【斗鹌鹑】冷飕飕杀气飘飘,
气昂昂精神抖搜。
雄赳赳断怪除妖,
威凛凛踏罡步斗。
沉点点帅印悬腰,
明晃晃双锋在手。
马似熊,
人似彪,
左右列合后先锋,
簇拥着元戎帅首。
【紫花儿序】凤翅盔簪缨款按,
锁子甲战袄高提,
狮蛮带纳榜轻兜。
直赶遍三千世界,
搜寻过四大神州。
统领着戈矛,
若撞见那两个妖魔吃剑头。
半合儿也不勾,
杀的那厮无处安身,
有地难投。
大小天兵,
摆布的严整。
摆开阵势者。
【金蕉叶】四魔女休离了我左右,
八角鬼枪刀在手。
大刀鬼镇守着山岩洞口,
狮陀鬼牢把定天关地轴。
摆开阵势者。
尘土起处,
必然是两洞妖魔来也。
大小鬼兵,
摆开阵势。
来者何人?
吾乃那吒神是也。
吾乃清源妙道真君二郎是也。
你来者何人?
吾神乃九首牛魔王,
兄弟是金睛百眼鬼,
敢斗胜么?
天兵操鼓来,
休教走了两洞妖魔!
【调笑令】他那里卖口,
则管里絮无休。
他道他世上寰中无对手,
他道他阴符战策曾穷究,
将兵书念得滑熟。
咱两个横枪跃马且交半筹,
敢则一阵里抹了芒头。
【秃厮儿】火轮起金蛇乱走,
鞭梢动骤损骅骝。
我则见丝丝战尘遮了日头,
早寻走路便搜求,
无个缘由。
【圣药王】他将那军校收,
弓箭丢,
人慌马乱怎收救?
你为帅首,
怎的休!
俺领着天兵神将紧追求,
去来专拿住恁时休。
近不的他,
走、走、走!
走了两洞妖魔,
大小天兵,
跟我赶将去!
背后赶将来了,
如何是好?
天兵下了天罗地网者,
休要走了两洞妖魔!
【雪里梅】你看我运机筹,
咱两个遇着敌头。
杀的他进退无门,
死生也那难救,
将身躯来倒缩。
【古竹马】显志酬这场征斗,
杀妖魔千死千休。
我和你敢做敌头,
不喇喇紧骤骅骝。
我便款兜,
慢收,
揎袍捋袖,
征骖驰骤。
显神通变化搊搜,
到今日怎地干休!
你少忧,
莫愁,
我率领天兵,
显耀神威,
走石吹砂风乱吼。
【幺篇】显出我六臂三头,
密匝匝列着戈矛,
齐臻臻统领貔貅。
这厮命休,
尽头,
大小天兵齐下手。
唬的他荒荒乱乱,
心惊胆战,
悲悲切切,
鬼哭神愁。
天神与我拿住者!
将过这两个妖魔,
执缚定,
见上帝去来。
【尾声】今日将牛魔王百眼鬼都拿住也方才罢手,
我得胜也引军回,
直杀的妖魔望风儿走。
第四折贫道乃驱邪院主是也。
因为二郎与那吒神,
在玉结连环寨饮酒,
射破锁魔宝镜,
走了两洞妖魔:金睛百眼鬼、九首牛魔罗王。
今差二郎与那吒,
同领本部神兵,
擒拿去了。
未知输赢胜败。
使将个报喜的神探子打探去了。
这早晚敢待来也。
一场好斗胜也呵!
【黄钟】【醉花阴】两下里交锋喊声起,
差小圣到天兵阵里,
看胜败,
辨真实。
若说着那吒,
众神将应难比。
【喜迁莺】驾一片黑云疾,
一径的差咱,
报!
报!
喏!
来报喜。
好探子也。
两足轻挪似摔风,
一声报探语如钟。
两处神兵分胜败,
尽在来人启口中。
俺二郎与那吒,
领大小神兵,
怎生擒拿两洞妖魔来,
你喘息定,
慢慢说一遍。
若说着那吒雄势,
你看那众天将后面跟随。
其实,
我则见盈天杀气,
一个个一人人能战敌,
他每便显武艺,
扑咚咚征皮鼓凯,
刮喇喇扯鼓夺旗。
俺这壁那吒出马,
三头贴飐,
六臂辉辉。
三头飐飐显神通,
六臂辉辉降妖怪。
量那业畜,
到的那里,
你再说一遍者。
【出队子】齐臻臻天兵摆列,
恶狠狠寻对叠,
冬冬鼓响似春雷,
火火火杂彩旗遮了太极,
则见那二郎神当先战马嘶。
俺这壁二郎神出马,
他神通广大,
变化多般,
身长万余丈,
腰阔数千围,
面青发赤,
巨口獠牙。
二郎变化显神通,
掣电轰雷缥缈中。
领将驱兵活灌口,
杀败那法力低微牛魔神。
探子,
你慢慢再说一遍。
【刮地风】则见那百眼鬼军前高叫起,
咱两个比试高低。
那吒神怒从心上起,
可早变化了神威,
显着那三头六臂,
六般兵器,
一来一往,
一上一下,
有似高飞。
我见那吒神有气力,
显出那变化容仪。
【四门子】牛魔王怎当神雄势,
他见了也走如飞。
俺这壁是那吒出马,
三头六臂显神威,
变化多般敢战敌。
他是那玉结连环都帅首,
杀的那雾罩乾坤天地迷。
探子,
慢慢的再说一遍。
那吒柿大叫如霹雳,
显神通敢更疾。
那业畜荒,
怎敢道迟,
引残兵望东走似飞。
那吒神,
好似狼转好是疾,
直赶到黑风洞里。
俺这壁两员神将出马,
选几个呼的风唤的雨偏能厮杀,
腾的云驾的雾快显神通。
有大鬼和小鬼能轮大斧,
有雷声和霹雳乱散顽兵,
杀的那金睛百眼难逃命。
牛魔罗王武艺低,
二郎驱使天兵将,
那吒显耀虎狼威。
你慢慢的再说一遍。
【古水仙子】腾腾腾火焰起,
见见见火轮上烟迷四下里,
火火火降魔杵偏着,
飕飕飕火星剑紧劈,
他他他绣球儿高滚起,
呀呀呀牛魔王怎生支持。
来来来缚妖索紧绑住,
是是是回军也齐将金镫系,
俺俺俺得胜也尽和凯歌回。
拿住两洞妖魔也。
探子也,
无甚事,
你自回去。
【尾声】得胜也回军那些雄势,
那泼妖魔怎生支持,
将他那众妖魔尽拿回天阵里。
二郎神与那吒,
拿住两洞妖魔也。
杀气腾腾万道光,
鬼怪山精遍地亡。
一场大战妖魔怕,
方显神通法力强。
第五折贫道乃驱邪院主是也。
今有二郎神与那吒,
擒拿九首牛魔王、金睛百眼鬼去了。
探子回报已拿住两洞妖魔也。
鬼力望者,
若拿将来时,
报复我知道。
理会的。
小圣二郎神是也,
同那吒拿住两洞妖魔。
俺见驱邪院主去来。
今日拿住两洞妖魔了,
咱见上圣去来。
【双调】【新水令】则为这逞雄威射贴显英豪,
不思那二魔神顿开锁钥,
疏狂惹罪愆,
纵意犯天条。
今日个引动兵刀,
俺可便驱邪鬼统军校。
可早来到也。
鬼力报复去,
道有二郎神同那吒,
擒拿住两洞妖魔来了也。
着他过来。
着过去。
上圣,
小圣与那吒神拿将两洞妖魔来了也。
当初二郎神怎生射破锁魔镜,
走脱两洞妖魔来,
你试说一遍者。
【香牌儿】对神天将罪犯招,
则为那二郎神性粗躁。
他将那宝雕弓拽满怀中抱,
王吉玎了的把青铜射破了。
那吒神,
当日二郎神,
怎生正射着锁魔宝镜,
你再说一遍,
我试听者。
二郎神正射着红心射贴,
忽见正北上一点光明,
二郎神又放一箭,
正射破了锁魔镜也。
【雁儿落】不想那二魔神将性命逃,
奋恶气生残暴。
奉天符玉帝敕,
着俺这众神将都来到。
【得胜令】呀,
四下里神将一周遭,
二魔神犹自逞粗豪。
则我这绣球千团火,
二郎神轻轮动三尖两刃刀,
骤战马相交,
见杀气遮笼罩。
俺轻舒展猿猱,
将他那二魔神拿住了。
与我拿过那两洞业畜来!
与我拿过那两洞妖魔。
因你造业太重,
镇压在锁魔镜受罪,
被二郎神射破宝镜,
逃难得脱,
岂知今日拿住。
您听者,
您不合饮酒赴会,
与二郎神比试武艺,
射破了锁魔宝镜,
泼妖魔得脱躲避,
损生灵造业极多,
犯天条无边大罪。
将妖魔押入酆都,
众神将复还本位。
题目三太子大闹黑风山正名二郎神醉射锁魔镜
风韵萧疏玉一团。
更着梅花,
轻袅云鬟。
这回不是恋江南。
只是温柔,
天上人间。
赋罢闲情共倚阑。
江月庭芜,
总是销魂。
流苏斜掩烛花寒。
一样眉尖,
两处关山。
花似伊。
柳似伊。
花柳青春人别离。
低头双泪垂。
长江东。
长江西。
两岸鸳鸯两处飞。
相逢知几时。
碧落飞明镜,
晴烟幂远山。
扁舟夜下广陵滩。
照我白萍红蓼、一杯残。
初望同盘饮,
如何两处看。
遥知香雾湿云鬟。
凭暖琼楼十二、玉栏干。
闷来无那,
暗数尽、残更不寐。
念楚馆香车,
吴溪兰棹,
多少愁云恨水。
阵阵回风吹雪霰,
更旅雁、一声沙际。
想静拥孤衾,
频挑寒灺,
数行珠泪。
凝睇。
傍人笑我,
终朝如醉。
便锦织回鸾,
素传双鲤,
难写衷肠密意。
绿鬓点霜,
玉肌消雪,
两处十分憔悴。
争忍见,
旧时娟娟素月,
照人千里。
露叶披残露颗传。
明星著地月流天。
不辞独赏穷今夜,
应为相逢忆去年。
辜窈窕,
负婵娟。
谁知两处照孤眠。
姮娥不怕离人怨,
有甚心情独自圆。
记得花阴同携手,
指定日、许我同欢。
唤做真成,
耳热心安。
打叠从来不成器,
待做个、平地神仙。
又却不成些事,
蓦地心残。
据我如今没投奔,
见著你、泪早偷弹。
对月临风,
一味埋冤。
笑则人前不妨笑,
行笑里、斗觉心烦。
怎生分得烦恼,
两处匀摊。
山泉两处晚,
花柳一园春。
还持千日醉,
共作百年人。
门前石路彻中峰,
树影泉声在半空。
寻去未应劳上下,
往来殊已倦西东。
髭根尽白孤云并,
心迹全忘片月同。
长忆高窗夏天里,
古松青桧午时风。
山袍不称下红尘,
各是闲居岛外身。
两处烟霞门寂寂,
一般苔藓石磷磷。
禅关悟后宁疑物,
诗格玄来不傍人。
月照经行更谁见,
露华松粉点衣巾。
佳辰昨日传筒黍。
今朝重把离觞举。
别驾奉安舆。
前呵方塞途。
庞眉真寿相。
两处交迎养。
庾岭到星沙。
风光属一家。
一生一代一双人,
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
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
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
相对忘贫。
楔子父亲年纪高大,
鞍马上小心咱。
【仙吕】【赏花时】卷地狂风吹塞沙,
映日疏林啼暮鸦。
满满的捧流霞,
相留得半霎,
咫尺隔天涯。
【幺篇】行色一鞭催瘦马。
你直待白骨中原如卧麻。
虽是这战伐,
负着个天摧地塌,
是必想着俺子母每早来家。
第一折怎想有这场祸事!
【仙吕】【点烽唇】锦绣华夷,
忽从西北天兵起。
觑那关口城池,
马到处成平地。
【混江龙】许来大中都城内,
各家烦恼各家知。
且说君臣分散,
想俺父子别离。
遥想着尊父东行何日还?
又随着车驾、车驾南迁甚日回?
这青湛湛碧悠悠天也知人意,
早是秋风飒飒,
可更暮雨凄凄。
【油葫芦】分明是风雨催人辞故国,
行一步一叹息。
两行愁泪脸边垂;
一点雨间一行恓惶泪,
一阵风对一声长吁气。
口应!
百忙里一步一撒;
嗨!
索与他一步一提。
这一对绣鞋儿分不得帮和底,
稠紧紧粘软软带着淤泥。
【天下乐】阿者,
你这般没乱慌张到得那里?
兀的般云低、天欲黑,
至近的道店十数里。
上面风雨,
下面泥水,
阿者,
慢慢的枉步,
显的你没气力。
,
唱【醉扶归】阿者,
我都折毁尽些新鐶鏸,
关扭碎些旧钗篦,
把两付藤缠儿轻轻得按的揙秕,
和我那压钏通三对,
都绷在我那睡裹肚薄绵套里,
我紧紧的着身系。
是不沙!
阿马!
认得瑞兰么?
【贺新郎】自从都下对尊堂,
走马离朝,
阿马间别无恙?
则恁的犹自常思想,
可更随车驾南迁汴梁;
教俺去住无门、徊徨,
家缘都撇漾,
人口尽逃亡,
闪的俺一双子母每无归向。
自从身体上一朝出帝辇,
俺这梦魂无夜不辽阳!
车驾起行了,
倾城的百姓都走。
俺随那众老小每出的中都城子来,
当日天色又昏暗,
刮着大风,
下着大雨。
早是赶不上大队,
又被哨马赶上,
轰散俺子母两人,
不知阿者那里去了!
是您女婿,
不快哩。
【牧羊关】您孩儿无挨靠,
没倚仗,
深得他本人将傍。
当日目下有身亡,
眼前是杀场。
刀剑明晃晃,
士马闹荒荒;
那其间这锦绣红妆女,
那里觅个银鞍白面郎?
是个秀才。
阿马!
你可怎生便与这般狠心?
【斗虾蟆】爹爹!
俺便似遭严腊,
久盼望、久盼望你个东皇,
望得些春光艳阳,
东风和畅;
好也啰!
揾地冻剥剥的雪上加霜!
无些情肠,
紧揪住不把我衣裳放。
见个人残生丧,
一命亡,
世人也惭惶。
你不肯哀怜悯恤,
我怎不感叹悲伤!
父亲息怒,
宽容瑞兰一步。
分付他本人三两句言事呵,
咱便行波。
父亲不知,
他本人于您孩儿有恩处。
【哭皇天】教了数个贼汉把我相侵傍,
阿马想波,
这恩临怎地忘?
闪的他活支沙三不归,
强教俺生各扎两分张。
觑着兀的般着床卧枕,
叫唤声疼,
撇在他个没人的店房!
常言道:相逐百步,
尚有徘徊。
你怎生便教我眼睁睁的不问当?
男儿呵!
如今俺父亲将我去也,
你好生的觑当你身起!
男儿,
兀的是俺亲爷的恶党,
休把您这妻儿怨畅。
【乌夜啼】天那!
一霎儿把这世间愁都撮在我眉尖上,
这场愁不许堤防。
既相别此语伊休忘:怕你那换脉交阳,
是必省可里掀扬。
俺这风雹乱下的紫袍郎。
不识你个云雷未至的白衣相。
咱这片霎中如天祥,
一时哽咽,
两处凄凉。
【三煞】男儿,
怕你大赎药时准备春衫当,
探食后堤防百物伤。
这侧近的佳期休承望,
直等你身体安康,
来寻觅夷门街巷,
恁时节再相访。
你这旅店消疏病客况,
我那驿路上恓惶。
【二煞】则明朝你索綺窗晓日闻鸡唱,
我索立马西风数雁行。
男儿,
我教你放心者波!
只愿的南京有俺亲娘,
我宁可独自孤孀;
怕他待抑勒我别寻个家长,
那话儿便休想!
你见的差了也!
那玉砌珠帘与画堂,
我可也觑得寻常。
【收尾】休想我为翠屏红烛流苏帐,
撇了你这黄卷青灯映雪窗。
你心间莫昏忘,
你心间索记当:我言词更无妄,
不须伊再审详。
咱兀的做夫妻三个月时光,
你莫不曾见您这歹浑家说个谎?
第三折自从俺父亲就那客店上生扭散俺夫妻两个,
我不曾有片时忘的下俺那染病的男儿,
知他如今是死那?
活那?
不知俺爷心是怎生主意,
提着个秀才便不喜:"穷秀才几时有发迹?
"自古及今,
那个人生下来便做大官享富贵那?
【正宫】【端正好】我想那受官厅,
读书舍,
谁不曾虎困龙蛰?
信着我父亲呵,
世间人把丹桂都休折,
留着手把雕弓拽。
【滚绣球】俺这个背晦爷,
听的把古书说,
他便恶忿忿的脑裂,
粗豪的今古皆绝。
您这些富产业,
更怕我顾恋情惹,
俺向那笔尖上自挣扎得些豪奢。
搠起柄夫荣妇贵三檐伞,
抵多少爷饭娘羹驷马车!
两件儿浑别。
阿也!
是敢待较些去也。
【倘秀才】呵!
我付能把这残春捱彻,
嗨!
刬地是俺愁人瘦绝。
依着妹子只波。
恰随妹妹闲行散闷些。
到池沼,
蓦观绝,
越教人叹嗟。
【呆骨朵】这供愁的景物好依时月,
浮着个钱来大绿嵬嵬荷叶;
荷叶似花子般团圝,
陂塘似镜面般莹洁。
呵!
几时教我腹内无烦恼,
心上无萦惹?
似这般青铜对面妆,
翠钿侵鬓贴。
早是没外人,
阿的是甚么言语那?
这个妹子咱!
你说的这话,
我猜着也啰。
【倘秀才】休着个滥名儿将咱来引惹。
口应!
待不你个小鬼头春心儿动也!
放心,
放心。
我与你宽打周遭向父亲行说。
你不要呵,
我要则么那?
我又不风欠,
不痴呆,
要则甚迭!
咱无那女婿呵,
快活;
有女婿呵,
受苦。
你听我说波。
【滚绣球】女婿行但沾惹,
六亲每早是说:又道是丈夫行亲热,
爷娘行特地心别。
而今要衣呵满箱箧,
要食呵尽餔啜,
到晚来更绣衾铺设,
我这心儿里牵挂处无些。
直睡到冷清清宝鼎沉烟灭,
明皎皎纱窗月影斜,
有甚唇舌!
夜深也,
妹子,
你歇息去波,
我也待睡也。
梅香,
安排香桌儿去,
我待烧柱夜香咱。
【伴读书】你靠栏槛临台榭,
我准备名香爇,
心事悠悠凭谁说?
只除向金鼎焚龙麝。
与你殷勤参拜遥天月,
此意也无别。
【笑和尚】韵悠悠比及把角品绝,
碧荧荧投至那灯儿灭,
薄设设衾共枕空舒设;
冷清清不恁迭,
闲遥遥生枝节,
闷恹恹怎捱他如年夜!
【倘秀才】天哪!
这一柱香,
则愿削减了俺尊君狠切;
这一柱香,
则愿俺那抛闪下的男儿较些。
那一个爷娘不间迭,
不似俺、忒唓嗻,
劣缺。
愿天下心厮爱的夫妇永无分离,
教俺两口儿早得团圆!
【叨叨令】元来你深深的花底将身儿遮,
搽搽的背后把鞋儿捻;
涩涩的轻把我裙儿拽,
煴煴的羞得我腮儿热。
小鬼头!
撞破我也么哥,
撞破我也么哥!
我一星星的都索从头儿说。
妹子,
你不知,
我兵火中多得他本人气力来,
我以此上忘不下他。
您姐夫姓蒋,
名世隆,
字彦通,
如今二十三岁也。
【倘秀才】来波?
我怨感、我合哽咽,
不刺!
你啼哭你为甚迭?
你莫不元是俺男儿的旧妻妾?
阿是,
阿是,
当时只争个字儿别,
我错呵了应者!
您两个是亲弟兄?
,
唱【呆骨朵】似恁的呵!
咱从今后越索着疼热,
休想似在先时节。
你又是我妹妹、姑姑,
我又是你嫂嫂、姐姐。
这般者,
俺父母多宗派,
您昆仲无枝叶;
从今后休从俺爷娘家根脚排,
只做俺儿夫家亲眷者。
若说着俺那相别呵,
话长。
【三煞】他正天行汗病,
换脉交阳,
那其间被俺爷把我横拖倒拽出招商舍,
硬撕强扶上走马车。
谁想俺舞燕啼莺、翠鸾娇凤,
撞着那猛虎狞狼,
蝠蝎虫元蛇!
又不敢号咷悲哭,
又不敢嘱咐叮咛,
空则索感叹咨嗟。
据着那凄凉惨切,
则那里一霎儿似痴呆。
【二煞】则就那里先肝肠眉黛千干结,
烟水云山万万叠。
他便似烈焰飘风,
劣心卒性,
怎禁那后拥前推、乱棒胡枷!
呵,
谁无个老父?
谁无个尊君?
谁无个亲爷?
从头儿看来,
都不似俺那狠爹爹!
【尾】他把世间毒害收拾彻,
我将天下忧愁结缆绝。
没盘缠,
在店舍,
有谁人,
厮抬贴?
那消疏,
那凄切,
生分离,
厮抛撇。
从相别,
恁时节,
音书无,
信息绝。
我这些时眼跳腮红耳轮热,
眠梦交杂不宁贴。
您哥哥暑湿风寒纵较些,
多被那烦恼忧愁上送了也!
第四折可是由我那,
不那?
【双调】【新水令】我眼悬悬整盼了一周年,
你也枉把您这不自由的姐姐来埋怨。
恰才投至我贴上这缕金钿,
一霎儿向镜台旁边,
媒人每催逼了我两三遍。
妹子呵,
你好不知福,
犹古自不满意沙;
我可怎生过呵是也?
那的是你有福如我处那?
我说与你波。
【驻马听】你贪着个断简残编,
恭俭温良好缱绻;
我贪着个轻弓短箭。
粗豪勇猛恶因缘。
可知煞是也。
您的管梦回酒醒诵诗篇,
俺的敢灯昏人静夸征战;
少不的向我绣帏边,
说的些碜可可落得的冤魂现。
这意有甚难见处那?
【庆东原】他则图今生贵,
岂问咱夙世缘?
违着孩儿心,
只要遂他家愿。
则怕他夫妻百年,
招了这文武两员,
他家里要将相双权。
不顾自家嫌,
则要旁人羡。
【镇江回】俺兀那姊妹儿的新郎又忒腼腆;
俺这新女婿那嘲掀,
瞅的我两三番斜避了新妆面,
查查胡胡的向玳筵前,
知他俺那主婚人是见也那不见?
【步步娇】见他那鸭子绿衣服上圈金线,
这打扮早难坐琼林宴。
俺这新状元,
早难道花压得乌纱帽檐偏。
把这盏许亲酒又不敢慢俄延,
则索扭回头半口儿家刚刚的咽。
【雁儿落】你而今病疾儿都较痊?
你而今身体儿全康健?
当初咱那埚儿各间别,
怎承望这搭儿里重相见!
【水仙子】今日这半边鸾镜得团圆,
早则那一纸鱼封不更传。
你说这话!
须是俺狠毒爷强匹配我成婚眷。
不刺,
可是谁央及你个蒋状元,
一投得官也接了丝鞭!
我常把伊思念,
你不将人挂恋,
亏心的上有青天!
【胡十八】我便浑身上都是口,
待教我怎分辨?
枉了我情脉脉、恨绵绵!
我昼忘饮馔夜无眠,
则兀那瑞莲便是证见;
怕你不信后,
没人处问一遍。
兀的不是您妹子瑞莲那!
你试问您那兄弟去;
我劝和您姊妹去。
妹子,
我和您哥哥厮认得了也!
你却招取兀那武举状元呵,
如何?
你便信我则么那!
【挂玉钩】二百口家属语笑喧,
如此般深宅院;
休信我一时间狂口言,
便那里有冤魂现!
我特故里说的别,
包弹遍;
不嫌些蹬弯开弓,
怎说他袒臂挥拳。
【乔牌儿】兀的须显出我那不乐愿,
量这的有甚难见?
每日我绿窗前不整闲针线,
不曾将眉黛展。
【夜行船】须是我心上斜横着这美少年,
你可别无甚闷缕愁牵。
便坐驷马高车,
管着满门良贱,
但出入唾盂掌扇。
【幺篇】但行处两行朱衣列马前,
等个文章士发禄是何年?
你想那陋巷颜渊,
箪瓢原宪,
你又不是不曾受秀才的贫贱!
休、休!
教他不要则休,
咱没事则管央及他则末?
【殿前软】忒心偏,
觑重裀列鼎不值钱,
把黄齑淡饭相留恋;
要彻老终年,
招新郎更拣选。
忒姻眷,
不得可将人怨;
可须因缘数定,
则这人命关天。
【沽美酒】骤将他职位迁,
中京内作行院,
把虎头金牌腰内悬;
见那金花诰帝宣,
没因由得要团圆。
【太平令】咱却且尽教佯呆着休劝,
请夫人更等三年。
你既爱青灯黄卷,
却不要随机而变,
把你这眼前、厌倦、物件,
分付与他别人请佃。
水国叶黄时,
洞庭霜落夜。
行舟闻商估,
宿在枫林下。
此地送君还,
茫茫似梦间。
后期知几日,
前路转多山。
巫峡通湘浦,
迢迢隔云雨。
天晴见海樯,
月落闻津鼓。
人老自多愁,
水深难急流。
清宵歌一曲,
白首对汀洲。
与君桂阳别,
令君岳阳待。
后事忽差池,
前期日空在。
木落雁嗷嗷,
洞庭波浪高。
远山云似盖,
极浦树如毫。
朝发能几里,
暮来风又起。
如何两处愁,
皆在孤舟里。
昨夜天月明,
长川寒且清。
菊花开欲尽,
荠菜泊来生。
下江帆势速,
五两遥相逐。
欲问去时人,
知投何处宿。
空令猿啸时,
泣对湘簟竹。
旧燕初归,
梨花满院,
迤逦天气融和。
新晴巷陌,
是处轻车骏马,
禊饮笙歌。
旧赏人非,
对佳时、一向乐少愁多。
远意沉沉,
幽闺独自颦蛾。
正消黯、无言自感,
凭高远意,
空寄烟波。
从来美事,
因甚天教,
两处多磨。
开怀强笑,
向新来、宽却衣罗。
似恁他、人怪憔悴,
甘心总为伊呵。
妾家巫山隔汉川,
君度南庭向胡苑。
高楼迢递想金天,
河汉昭回更怆然。
夜如何其夜未央,
闲花照月愁洞房。
自矜夫婿胜王昌,
三十曾作侍中郎。
一从流落戍渔阳,
怀哉万恨结中肠。
南山幂幂兔丝花,
北陵青青女萝树。
由来花叶同一根,
今日枝条分两处。
三星差池光照灼,
北斗西指秋云薄。
茎枯花谢枝憔悴,
香销色尽花零落。
美人长叹艳容萎,
含情收取摧折枝。
调丝独弹声未移,
感君行坐星岁迟。
闺中宛转今若斯,
谁能为报征人知。
吴江叶元礼,
少日过流虹桥,
有女子在楼上,
见而慕之,
竟至病死。
气方绝,
适元礼复过其门,
女之母以女临终之言告叶,
叶入哭,
女目始瞑。
友人为作传,
余记以词。
桥影流虹,
湖光映雪,
翠帘不卷春深。
一寸横波,
断肠人在楼阴。
游丝不系羊车住,
倩何人传语青禽?
最难禁,
倚遍雕阑,
梦遍罗衾。
重来已是朝云散,
怅明珠佩冷,
紫玉烟沉。
前度桃花,
依然开满江浔。
钟情怕到相思路,
盼长堤草尽红心。
动愁吟,
碧落黄泉,
两处难寻。
花扑鞭梢,
风吹衫袖,
马蹄初趁轻装。
都城渐远,
芳树隐斜阳。
未惯羁游况味,
征鞍上、满目凄凉。
今宵里,
三更皓月,
愁断九回肠。
佳人,
何处去,
别时无计,
同引离觞。
但唯有相思,
两处难忘。
去即十分去也,
如何向、千种思量。
凝眸处,
黄昏画角,
天远路岐长。
楔子花有重开日,
人无再少年。
不须长富贵,
安乐是神仙。
老身蔡婆婆是也。
楚州人氏,
嫡亲三口儿家属。
不幸夫主亡逝已过,
止有一个孩儿,
年长八岁。
俺娘儿两个,
过其日月。
家中颇有些钱财。
这里一个窦秀才,
从去年问我借了二十两银子,
如今本利该银四十两。
我数次索取,
那窦秀才只说贫难,
没得还我。
他有一个女儿,
今年七岁,
生得可喜,
长得可爱。
我有心看上他,
与我家做个媳妇,
就准了这四十两银子,
岂不两得其便!
他说今日好日辰,
亲送女儿到我家来。
老身且不索钱去,
专在家中等候。
这早晚窦秀才敢待来也。
读尽缥缃万卷书,
可怜贫煞马相如。
汉庭一日承恩召,
不说当垆说子虚。
小生姓窦,
名天章,
祖贯长安京兆人也。
幼习儒业,
饱有文章。
争夺时运不通,
功名未遂。
不幸挥家亡化已过,
撇下这个女孩儿,
小字端云。
从三岁上亡了他母亲,
如今孩儿七岁了也。
小生一贫如洗,
流落在这楚州居住。
此间一个蔡婆婆,
他家广有钱物;
小生因无盘缠,
曾借了他二十两银子,
到今本利该对还他四十两。
他数次问小生索取。
教我把甚么还他?
谁想禁婆婆常常着人来说,
要小生女孩儿做他儿媳妇。
况如今春榜动,
选场开,
正特上朝取应,
又苦盘缠缺少。
小生出于无奈,
只得将女孩儿端云送与蔡婆婆做儿媳妇去。
嗨!
这个那里是做媳妇?
分明是卖与他一般。
就准了他那先借的四十两银子,
分外但得些少东西,
勾小生应举之费,
便也过望了。
说话之间,
早来到他家门首。
婆婆在家么?
秀才,
请家里坐,
老身等候多时也。
小生今日一任的将女孩儿送来与婆婆,
怎敢说做媳妇,
只与婆婆早晚使用。
小生日下就要上朝进取功名去,
留下女孩儿在此,
只望婆婆看觑则个!
这等,
你是我亲家了。
你本利少我四十两银子,
兀的是借钱的文书,
还了你;
再送与你十两银子做盘缠。
亲家,
你休嫌轻少。
多谢了婆婆!
先少你许多银子,
都不要我还了,
今又送我盘缠,
此恩异日必当重报。
婆婆,
女孩儿早晚呆痴,
看小生薄面,
看觑女孩儿咱!
亲家,
这不消你嘱咐。
令爱到我家,
就做亲女儿一般看承他,
你只管放心的去。
婆婆,
端云孩儿该打呵,
看小生面则骂几句;
当骂呵,
则处分几句。
孩儿,
你也不比在我跟前,
我是你亲爷,
将就的你。
你如今在这里,
早晚若顽劣呵,
你只讨那打骂吃。
儿口乐,
我也是出于无奈!
【仙吕】【赏花时】我也只为尤计营生四壁贫,
因此上割舍得亲儿在两处分。
从今日远践洛阳尘,
又不知归期定准,
则落的无语暗消魂。
窦秀才留下他这女孩儿与我做媳妇儿,
他一径上朝应举去了。
爹爹,
你直下的撇了我孩儿去也!
媳妇儿,
你在我家,
我是亲婆,
你是亲媳妇,
只当自家骨肉一般。
你不要啼哭,
跟着老身前后执料去来。
第一折行医有斟酌,
下药依《本草》。
死的医不活,
活的医死了。
自家姓卢,
人道我一手好医,
都叫做赛卢医。
在这山阳县南门开着生药局。
在城有个蔡婆婆,
我问他借了十两银子,
本利该还他二十两;
数次来讨这银子,
我又无的还他。
若不来便罢,
若来呵,
我自有个主意!
我且在这药铺中坐下,
看有甚么人来。
老身蔡婆婆。
我一向搬在山阳县居住,
尽也静办。
自十三年前窦天章秀才留下端云孩儿与我做儿媳妇,
改了他小名,
唤做窦娥。
自成亲之后,
不上二年,
不想我这孩儿害弱症死了。
媳妇儿守寡,
又早三个年头,
服孝将除了也。
我和媳妇儿说知,
我往城外赛卢医家索钱去也。
葛过隅头,
转过屋角,
早来到他家门首。
赛卢医在家么?
婆婆,
家里来。
我这两个银子长远了,
你还了我罢。
婆婆,
我家里无银子,
你跟我庄上去取银子还你。
我跟你去。
来到此处,
东也无人,
西也无人,
这里不下手,
等甚么?
我随身带的有绳子。
兀那婆婆,
谁唤你哩?
在那里?
爹,
是个婆婆,
争些勒杀了。
兀那婆婆,
你是那里人氏?
姓甚名谁了因甚着这个人将你勒死?
老身姓蔡,
在城人氏,
止有个寡媳妇儿,
相守过日。
因为赛卢医少我二十两银子,
今日与他取讨;
谁想他嫌我到无人去处,
要勒死我;
赖这银于。
若不是遇着老的和哥哥呵,
那得老身性命来!
爹,
你听的他说么?
他家还有个媳妇哩!
救了他性命,
他少不得要谢我。
不若你要这婆子,
我要他媳妇儿,
何等两便?
你和他说去。
兀那婆婆,
你无丈夫,
我无浑家,
你肯与我做个老婆,
意下如何?
是何言语!
待我回家,
多备些钱钞相谢。
你敢是不肯,
故意将钱钞哄我?
赛卢医的绳子还在,
我仍旧勒死了你罢。
哥哥,
待我慢慢地寻思咱!
你寻思些甚么?
你随我老子,
我便要你媳妇儿。
我不依他,
他又勒杀我。
罢、罢、罢,
你爷儿两个,
随我到家中去来。
妾身姓窦,
小字端云,
祖居楚州人氏。
我三岁上亡了母亲,
七岁上离了父亲。
俺父亲将我嫁与蔡婆婆为儿媳妇,
改名窦娥,
至十七岁与夫成亲。
不幸丈夫亡化,
可早三年光景,
我今二十岁也。
这南门外有个赛卢医,
他少俺婆婆银子,
本利该二十两,
数次索取不还。
今日俺婆婆亲自索取去了。
窦娥也,
你这命好苦也呵!
【仙吕】【点绛唇】满腹闲愁,
数年禁受,
天知否?
天若是知我情由,
怕不待和天瘦。
【混江龙】则问那黄昏白昼,
两般儿忘餐废寝几时休?
大都来昨宵梦里,
和着这今日心头。
催人泪的是锦烂熳花枝横绣闼,
断人肠的是剔团圝月色挂妆楼。
长则是急煎煎按不住意中焦,
闷沉沉展不彻眉尖皱,
越觉的情怀冗冗,
心绪悠悠。
似这等忧愁,
不知几时是了也呵!
【油葫芦】莫不是八字儿该载着一世忧?
谁似我无尽头!
须知道人心不似水长流。
我从三岁母亲身亡后,
到七岁与父分离久。
嫁的个同住人,
他可又拔着短筹;
撇的俺婆妇每都把空房守,
端的个有谁问,
有谁瞅?
【天下乐】莫不是前世里烧香不到头,
今也波生招祸尤?
劝今人早将来世修。
我将这婆侍养,
我将这服孝守,
我言词须应口。
婆婆索钱去了,
怎生这早晚不见回来?
你爷儿两个且在门首,
等我先进去。
奶奶,
你先进去,
就说女婿在门首哩。
奶奶回来了。
你吃饭么?
孩儿也,
你教我怎生说波!
【一半儿】为甚么泪漫漫不住点儿流?
莫不是为索债与人家惹争斗?
我这里连忙迎接慌问候,
他那里要说缘由。
羞人答答的,
教我怎生说波!
则见他一半儿徘徊一半儿丑。
婆婆,
你为甚么烦恼啼哭那?
我问赛卢医讨银子去,
他赚我到无人去处,
行起凶来,
要勒死我。
亏了一个张老并他儿子张驴儿,
救得我性命。
那张老就要我招他做丈夫,
因这等烦恼。
婆婆,
这个怕不中么!
你再寻思咱:俺家里又不是没有饭吃,
没有衣穿,
又不是少欠钱债,
被人催逼不过;
况你年纪高大,
六十以外的人,
怎生又招丈夫那?
孩儿也,
你说的岂不是!
但是我的性命全亏他这爷儿两个救的。
我也曾说道:待我到家,
多将些钱物酬谢你救命之恩。
不知他怎生知道我家里有个媳妇儿,
道我婆媳妇又没老公,
他爷儿两个又没老婆,
正是天缘天对。
若不随顺他,
依旧要勒死我。
那时节我就慌张了,
莫说自己许了他,
连你也许了他。
儿也,
这也是出于无奈。
婆婆,
你听我说波。
【后庭花】避凶神要择好日头,
拜家堂要将香火修。
梳着个霜雪般白鬏髻,
怎将这云霞般锦帕兜?
怪不的"女大不中留"。
你如今六旬左右,
可不道到中年万事休!
旧恩爱一笔勾,
新夫妻两意投,
枉教人笑破口!
我的性命都是他爷儿两个救的,
事到如今,
也顾不得别人笑话了。
【青哥儿】你虽然是得他、得他营救,
须不是笋条、笋条年幼,
刬的便巧画蛾眉成配偶?
想当初你夫主遗留,
替你图谋,
置下田畴,
早晚羹粥,
寒暑衣裘。
满望你鳏寡孤独,
无捱无靠,
母子每到白头。
公公也,
则落得干生受!
孩儿也,
他如今只待过门。
喜事匆匆的,
教我怎生回得他去?
【寄生草】你道他匆匆喜,
我替你倒细细愁:愁则愁兴阑珊咽不下交欢酒,
愁则愁眼昏腾扭不上同心扣,
愁则愁意朦胧睡不稳芙蓉褥。
你待要笙歌引至画堂前,
我道这姻缘敢落在他人后。
孩儿也,
再不要说我了。
他爷儿两个都在门首等候,
事已至此,
不若连你也招了女婿罢!
婆婆,
你要招你自招,
我并然不要女婿。
那个是要女婿的?
争奈他爷儿两个自家捱过门来,
教我如何是好?
我们今日招过门去也。
帽儿光光,
今日做个新郎;
袖儿窄窄,
今日做个娇客。
好女婿,
好女婿,
不枉了,
不枉了。
兀那厮,
靠后!
【赚煞】我想这妇人每休信那男儿口。
婆婆也,
怕没的贞心儿自守,
到今日招着个村老子,
领着个半死囚。
你看我爷儿两个这等身段,
尽也选得女婿过,
你不要错过了好时辰,
我和你早些儿拜堂罢。
则被你坑杀人燕侣莺俦。
婆婆也,
你岂不知羞!
俺公公撞府冲州,
挣扎的铜斗儿家缘百事有。
想着俺公公置就,
怎忍教张驴儿情受?
兀的不是俺没丈夫的妇女下场头!
你老人家不要恼躁。
难道你有活命之恩,
我岂不思量报你?
只是我那媳妇儿气性最不好惹的,
既是他不肯招你儿子,
教我怎好招你老人家?
我如今拚的好酒好饭,
养你爷儿两个在家,
待我慢慢的劝化俺媳妇儿。
待他有个回心转意,
再作区处。
这歪剌骨!
便是黄花女儿,
刚刚扯的一把,
也不消这等使性,
平空的推了我一交,
我肯干罢!
就当面赌个誓与你:我今生今世不要他做老婆,
我也不算好男子!
美妇人我见过万千向外,
不似这小妮子生得十分惫赖。
我救了你老性命死里重生,
怎割舍得不肯把肉身陪待?
第二折小子太医出身,
也不知道医死多人。
何尝怕人告发,
关了一日店门?
在城有个蔡家婆子,
刚少的他二十两花银,
屡屡亲来索取,
争些捻断脊筋。
也是我一时智短,
将他赚到荒村,
撞见两个不识姓名男子,
一声嚷道:"浪荡乾坤,
怎敢行凶撒泼,
擅自勒死平民!
"吓得我丢了绳索,
放开脚步飞奔。
虽然一夜无事,
终觉失精落魂;
方知人命关天关地,
如何看做壁上灰尘?
从今改过行业,
要得灭罪修因。
将以前医死的性命,
一个个都与他一卷超度的经文。
小子赛卢医的便是。
只为要赖蔡婆婆二十两银子,
赚他到荒僻去处,
正待勒死他,
谁想遇见两个汉子,
救了他去。
若是再来讨债时节,
教我怎生见他?
常言道的好:"三十六计,
走为上计。
"喜得我是孤身,
又无家小连累;
不若收拾了细软行李,
打个包儿,
悄悄的躲到别处,
另做营生,
岂不干净!
自家张驴儿。
可奈那窦娥百般的不肯随顺我;
如今那老婆子害病,
我讨服毒药与他吃了,
药死那老婆子,
这小妮子好歹做我的老婆。
且住,
城里人耳目广,
口舌多,
倘见我讨毒药,
可不嚷出事来?
我前日看见南门外有个药铺,
此处冷静,
正好讨药。
太医哥哥,
我来讨药的。
你讨甚么药?
我讨服毒药。
谁敢合毒药与你?
这厮好大胆也!
你真个不肯与我药么?
我不与你,
你就怎地我?
好呀,
前日谋死蔡婆婆的不是你来!
你说我不认的你哩,
我拖你见官去!
大哥,
你放我,
有药,
有药。
既然有了药,
且饶你罢。
正是:"得放手时须放手,
得饶人处且饶人。
"可不晦气!
刚刚讨药的这人,
就是救那婆子的。
我今日与了他这服毒药去了,
以后事发,
越越要连累我。
趁早几儿关上药铺,
到涿州卖老鼠药去也。
老汉自到蔡婆婆家来,
本望做个接脚,
却被他媳妇坚执不从。
那婆婆一向收留俺爷儿两个在家同住,
只说"好事不在忙",
等慢慢里劝转他媳妇;
谁想那婆婆又害起病来。
孩儿,
你可曾算我两个的八字,
红鸾天喜几时到命哩?
要看甚么天喜到命!
只赌本事,
做得去,
自去做。
孩儿也,
蔡婆婆害病好几日了,
我与你去问病波。
婆婆,
你今日病体如何?
我身子十分不快哩。
你可想些甚么吃?
我思量些羊肚儿汤吃。
孩儿,
你对窦娥说,
做些羊肚儿汤与婆婆吃。
窦娥,
婆婆想羊肚儿汤吃,
快安排将来。
妾身窦娥是也。
有俺婆婆不快,
想羊肚汤吃,
我亲自安排了与婆婆吃去。
婆婆也,
我这寡妇人家,
凡事也要避些嫌疑,
怎好收留那张驴儿父子两个?
非亲非眷的,
一家儿同住,
岂不惹外人谈议?
婆婆也,
你莫要背地里许了他亲事,
连我也累做不清不洁的。
我想这妇人心,
好难保也呵!
【南吕】【一枝花】他则待一生鸳帐眠,
那里肯半夜空房睡;
他本是张郎妇,
又做了李郎妻。
有一等妇女每相随,
并不说家克计,
则打听些闲是非;
说一会不明白打风的机关,
使了些调虚嚣捞龙的见识。
【梁州第七】这一个似卓氏般当垆涤器,
这一个似孟光般举案齐眉,
说的来藏头盖脚多伶俐!
道着难晓,
做出才知。
旧恩忘却,
新爱偏宜;
坟头上土脉犹湿,
架儿上又换新衣。
那里有奔丧处哭倒长城?
那里有浣纱时甘投大水?
那里有上山来便化顽石?
可悲,
可耻!
妇人家直恁的无仁义。
多淫奔,
少志气,
亏杀前人在那里,
更休说百步相随。
婆婆,
羊肚儿汤做成了,
你吃些儿波。
等我拿去。
这里面少些盐醋,
你去取来。
这不是盐醋!
你倾下些。
【隔尾】你说道少盐欠醋无滋味,
加料添椒才脆美。
但愿娘亲早痊济,
饮羹汤一杯,
胜甘露灌体,
得一个身子平安倒大来喜。
孩儿,
羊肚汤有了不曾?
汤有了,
你拿过去。
婆婆,
你吃些汤儿。
有累你。
我如今打呕,
不要这汤吃了,
你老人家吃罢。
这汤特做来与你吃的,
便不要吃,
也吃一口儿。
我不吃了,
你老人家请吃。
【贺新郎】一个道你请吃,
一个道婆先吃,
这言语听也难听,
我可是气也不气!
想他家与咱家有甚的亲和戚?
怎不记旧日夫妻情意,
也曾有百纵千随?
婆婆也,
你莫不为"黄金浮世宝,
白发故人稀",
因此上把旧恩情,
全不比新知契?
则待要百年同墓穴,
那里肯千里送寒衣?
我吃下这汤去,
怎觉昏昏沉沉的起来?
你老人家放精细着,
你挣扎着些儿。
兀的不是死了也!
【斗虾蟆】空悲戚,
没理会,
人生死,
是轮回。
感着这般病疾,
值着这般时势,
可是风寒暑湿,
或是饥饱劳役,
各人症候自知。
人命关天关地,
别人怎生替得?
寿数非干今世。
相守三朝五夕,
说甚一家一计?
又无羊酒缎匹,
又无花红财礼;
把手为活过日,
撒手如同休弃。
不是窦娥忤逆,
生怕旁人论议。
不如听咱劝你,
认个自家晦气,
割舍的一具棺材停置,
几件布帛收拾,
出了咱家门里,
送入他家坟地。
这不是你那从小儿年纪指脚的夫妻。
我其实不关亲,
无半点忄西惶泪。
休得要心如醉,
意似痴,
便这等嗟嗟怨怨,
哭哭啼啼。
好也啰!
你把我老子药死了,
更待干罢!
孩儿,
这事怎了也?
我有甚么药在那里?
都是他要盐醋时,
自家倾在汤儿里的。
【隔尾】这厮搬调咱老母收留你,
自药死亲爷待要唬吓谁?
我家的老子,
倒说是我做儿子的药死了,
人也不信。
四邻八舍听着:窦娥药杀我家老子哩!
罢么,
你不要大惊小怪的,
吓杀我也!
你可怕么?
可知怕哩。
你要饶么?
可知要饶哩。
你教窦娥随顺了我,
叫我三声嫡嫡亲亲的丈夫,
我便饶了他。
孩儿也,
你随顺了他罢。
婆婆,
你怎说这般言语!
我一马难将两鞍鞴,
想男儿在日曾两年匹配,
却教我改嫁别人,
其实做不得。
窦娥,
你药杀了俺老子,
你要官休?
要私休?
怎生是官休?
怎生是私休?
你要官休呵,
拖你到官司,
把你三推六问!
你这等瘦弱身子,
当不过拷打,
怕你不招认药死我老子的罪犯!
你要私休呵,
你早些与我做了老婆,
倒也便宜了你。
我又不曾药死你老子,
情愿和你见官去来。
我做官人胜别人,
告状来的要金银。
若是上司当刷卷,
在家推病不出门。
下官楚州太守桃杌是也。
今早升厅坐衙,
左右,
喝撺厢。
告状,
告状!
拿过来。
请起。
相公,
他是告状的,
怎生跪着他?
你不知道,
但来告状的,
就是我衣食父母。
那个是原告?
那个是被告?
从实说来!
小人是原告张驴儿,
告这媳妇儿,
唤做窦娥,
合毒药下在羊肚汤儿里,
药死了俺的老子。
这个唤做蔡婆婆,
就是俺的后母。
望大人与小人做主咱!
是那一个下的毒药?
不干小妇人事。
也不干老妇人事。
也不干我事。
都不是,
敢是我下的毒药未?
我婆婆也不是他后母,
他自姓张,
我家姓蔡。
我婆婆因为与赛卢医索钱,
被他赚到郊外,
勒死我婆婆;
却得他爷儿两个救了性命。
因此我婆婆收留他爷儿两个在家,
养膳终身,
报他的恩德。
谁知他两个倒起不良之心,
冒认婆婆做了接脚,
要逼勒小妇人做他媳妇。
小妇人元是有丈夫的,
服孝未满,
坚执不从。
适值我婆婆患病,
着小妇人安排羊肚汤儿吃。
不知张驴儿那里讨得毒药在身,
接过汤来,
只说少些盐醋,
支转小妇人,
暗地倾下毒药。
也是天幸,
我婆婆忽然呕吐,
不要汤吃。
让与他老子吃;
才吃的几口便死了,
与小妇人并无干涉。
只望大人高抬明镜,
替小妇人做主咱!
【牧羊关】大人你明如镜,
清似水,
照妾身肝胆虚实。
那羹本五味俱全,
除了外百事不知。
他推道尝滋味,
吃下去便昏迷。
不是妾讼庭上胡支对,
大人也,
却教我平白地说甚的?
大人详情:他自姓蔡,
我自姓张。
他婆婆不招俺父亲接脚,
他养我父子两个在家做甚么?
这媳妇儿年纪虽小,
极是个赖骨顽皮,
不怕打的。
人是贱虫,
不打不招。
左右,
与我选大棍子打着!
【骂玉郎】这无情棍棒教我捱不的。
婆婆也,
须是你自做下,
怨他谁?
劝普天下前婚后嫁婆娘每,
都看取我这般傍州例。
【感皇恩】呀!
是谁人唱叫扬疾,
不由我不魄散魂飞。
恰消停,
才苏醒,
又昏迷。
捱千般打拷,
万种凌逼,
一杖下,
一道血,
一层皮。
【采茶歌】打的我肉都飞,
血淋漓,
腹中冤枉有谁知!
则我这小妇人毒药来从何处也?
天那,
怎么的覆盆不照太阳晖!
你招也不招?
委的不是小妇人下毒药来。
张驴儿。
想必这毒药事发了。
上云是这一个。
容小的诉禀;
当日要勒死蔡婆婆时,
正遇见他爷儿两个救了那婆婆去。
过得几日,
他到小的铺中讨服毒药。
小的是念佛吃斋人,
不敢做昧心的事。
说道:"铺中只有官料药,
并无甚么毒药。
"他就睁着眼道:"你昨日在郊外要勒死蔡婆婆,
我拖你见官去!
"小的一生最怕的是见官,
只得将一服毒药与了他去。
小的见他生相是个恶的,
一定拿这药去药死了人,
久后败露,
必然连累。
小的一向逃在涿州地方,
卖些老鼠药。
刚刚是老鼠被药杀了好几个,
药死人的药其实再也不曾合。
【七弟兄】你只为赖财,
放乖,
要当灾。
这毒药呵,
原来是你赛卢医出卖,
张驴儿买,
没来由填做我犯由牌,
到今日官去衙门在。
带那蔡婆婆上来!
我看你也六十外人了,
家中又是有钱钞的,
如何又嫁了老张,
做出这等事来?
老妇人因为他爷儿两个救了我的性命,
收留他在家养膳过世。
那张驴儿常说要将他老子接脚进来,
老妇人并不曾许他。
这等说,
你那媳妇就不该认做药死公公了。
当日问官要打俺婆婆,
我怕他年老,
受刑不起,
因此咱认做药死公公,
委实是屈招个!
【梅花酒】你道是咱不该,
这招状供写的明白。
本一点孝顺的心怀,
倒做了惹祸的胚胎。
我只道官吏每还覆勘,
怎将咱屈斩首在长街!
第一要素旗枪鲜血洒,
第二要三尺雪将死尸埋,
第三要三年旱示天灾:咱誓愿委实大。
【收江南】呀,
这的是"衙门从古向南开,
就中无个不冤哉"!
痛杀我娇姿弱体闭泉台,
早三年以外,
则落的悠悠流恨似长淮。
端云儿也,
你这冤枉我已尽知,
你且回去。
待我将这一起人犯并原问官吏另行定罪。
改日做个水陆道场,
超度你生天便了。
【鸳鸯煞尾】从今后把金牌势剑从头摆,
将滥官污吏都杀坏,
与天子分忧,
万民除害。
我可忘了一件:爹爹,
俺婆婆年纪高大,
无人侍养,
你可收恤家中,
替你孩儿尽养生送死之礼,
我便九泉之下,
可也瞑目。
好孝顺的儿也!
嘱付你爹爹,
收养我奶奶。
要怜他无妇无儿,
谁管顾年衰迈!
再将那文卷舒开,
爹爹,
也把我窦娥名下,
屈死的招伏罪名儿改。
唤那蔡婆婆上来。
你可认的我么?
老妇人眼花了,
不认的。
我便是窦天章。
这才的鬼魂,
便是我屈死的女孩儿端云。
你这一行人,
听我下断:张驴儿毒杀亲爷,
谋占寡妇,
合拟凌迟,
押付市曹中,
钉上木驴,
剐一百二十刀处死。
升任州守桃杌并该房吏典,
刑名违错,
各杖一百,
永不叙用。
赛卢医不合赖钱,
勒死平民;
又不合修合毒药,
致伤人命,
发烟瘴地面,
永远充军。
蔡婆婆我家收养。
窦娥罪改正明白。
莫道我念亡女与他又罪消愆,
也只可怜见楚州郡大旱三年。
昔于公曾表白东海孝妇,
果然是感召得灵雨如泉。
岂可便推诿道天灾代有,
竟不想人之意感应通天。
今日个将文卷重行改正,
方显的王家法不使民冤。
题目秉鉴持衡廉访法正名感天动地窦娥冤
画堂初见伊,
明月当窗满。
今夜月如眉,
话别河桥畔。
重见约中秋,
莫负于飞愿。
免使月圆时,
两处空肠断。
楔子白云朝朝走,
青山日日闲。
自家无运智,
只道作家难。
自家汴梁西关外人氏,
姓刘名天祥。
大嫂杨氏,
兄弟是刘天瑞,
二嫂张氏,
我根前无甚儿女,
止天瑞兄弟有小孩儿,
年三岁也,
唤做安住。
我那先娶的婆婆可亡化了?
这婆婆是我后娶的。
他根前带过一个女孩儿来,
唤做丑哥。
我这兄弟和李社长交厚,
曾指腹为婚。
李社长根前得了个女孩儿,
唤做定奴,
也三岁了,
他两个可是两亲家。
如今为这六料不收,
上司言语,
着俺分房减口。
足弟,
你守着祖业,
俺两口儿到他邦外府赶熟去来。
俺两个年纪高大,
去不的了。
哥哥知嫂嫂守着祖业,
我和二嫂引着安住孩儿。
趁熟走一遭去。
这等,
你与我请将李社长来者。
我便请去。
李亲家在家么?
谁唤门哩?
我开开这门。
原来是刘亲家,
有甚么话说?
俺哥哥有请。
亲家,
你来唤我,
莫不为分房减口之事么?
正是。
只因年岁饥歉,
难以度日,
如今俺兄弟家三儿。
待趁熟去也。
我昨日做下两纸合同文书,
应有的庄田物件房廊屋舍,
都在这文书上,
不曾分另。
兄弟三二年来家便罢,
若兄弟十年五年来时,
这文书便是大见证。
特请亲家到来,
做个见人也,
与我画个字儿。
当得,
当得。
东京西关义定坊住人刘天祥,
弟刘天瑞,
幼侄安住,
则为六科不收,
奉上司文书,
分房减口,
各处趁熟。
有弟刘天瑞,
自愿将妻带子,
他乡趁熟。
一应家私田产,
不曾分另。
令立合同文书二纸,
各收一纸为照。
立文书人刘天祥同亲弟刘天瑞,
见人李社长。
写的是。
等我画个字,
你两个各自收执者既有了合同文书,
则今日好日辰,
辞别了哥哥、嫂嫂,
引着孩儿,
便索长行。
亲家,
我此一去,
只等年成熟时便回家来,
你是必留这门亲事,
等我回时,
成就此事。
兄弟你出路去,
比不的在家,
须小心着意者。
有便频频的稍个书信回来,
也免的我忧念,
哥哥放心,
您兄弟去了也。
【仙吕】【赏花时】两纸合同各自收。
一日分离无限忧。
辞故里,
往他州。
只为这田苗不救,
可兀的心去意难留。
亲家,
俺兄弟去了也。
有劳尊重,
只是家贫不能款待。
惶恐,
惶恐!
这也不消,
在下就告回了。
正是:将军不下马,
各自奔前程。
第一折自家潞州高平县下马村人氏,
姓张名秉彝,
浑家郭氏,
嫡亲两口儿家属,
寸男尺女皆无,
颇有些田地庄宅。
因为东京六料不收,
分房减口。
近日有一人唤做刘天瑞,
引着他浑家也是张氏,
有个孩儿唤做安住,
今年三岁,
生的眉清目秀,
是好一个孩儿也。
我因见刘天瑞是个读书的人,
收留他在我店房中安下。
也是他的造化低,
谁想两口儿染成疾病,
一卧不起,
小二哥说他好生病重。
大嫂,
咱那里不是积福处,
你的旧衣服将着两件,
我的旧衣服也将着两件。
咱望他两口儿去来。
自家店小二的便是。
这是张秉彝家店房,
近新来有三口儿趁熟的,
到这店中安下,
不想他两口儿患病,
一日重似一日。
人说我穷,
他两个还比我穷。
莫说道他两口儿迎医服药,
连衣服也没的半片,
饭食也没的半碗,
怎么将养得这病好。
我如今不免扶持出来,
看看他气色。
嗨!
也可怜,
多分要呜呼了也。
自家刘天瑞。
自从离了哥哥、嫂嫂,
到这潞州高平县下马村张秉彝员外店中安下。
多蒙这员外十分美意,
并不曾将俺做那外人看待。
争奈自家命薄,
染了这场疾病,
一卧不起。
二嫂怎生是好也!
眼见的俺两口儿这病,
觑天远,
入地近,
无那活的人也!
【仙吕】【点绛唇】拙妇熬煎,
主家方便,
相留恋。
直着俺住到来年,
谁想天不从人愿。
【混江龙】俺则为人离乡贱,
强经营生出这病根源。
拙妇人女工勤谨,
小生呵农业当先。
拙妇人趁着灯火邻家宵绩纺,
小生呵冒着风霜大气晓耕田。
甘受些饥寒苦楚,
怎当的进退顿时迍邅。
现如今山妻染病,
更被他幼子牵缠。
回望着家乡路远,
知他是兄嫂高年。
好教我眼巴巴没乱杀难相见,
枉了也离乡背井,
落的个赤手空拳。
二哥,
我这穷命,
只在早晚了也。
你收拾这文书,
保重将息者。
可早来到店中也。
君子,
你那病体如何?
呀!
原来你浑家亡了也。
你如今也有些钱钞。
发送你的浑家么?
【油葫芦】量小生有甚人情有甚钱,
苦痛也波天。
则为那家私生受了二十年,
要领旧席铺停柩无一片,
要领好衣服妆裹无一件。
君子,
你不须烦恼。
我这里都已备下了也。
谢员外厮济惠,
谢员外肯见怜。
小生若不得员外呵。
则俺这人离财散央亲眷,
兀良谁赍发与我一根椽。
【天下乐】妻也,
知他是你命难逃我命蹇,
我想从也波前,
也是宿世缘,
将重孝不披轻孝来穿。
想着你恩共情,
想着你贞共贤,
我甘心儿与你驾灵车,
哭少年。
小二哥,
着人来抬的二嫂出城外,
拣个高原去处,
好好的埋葬了者。
员外,
我也送他一送。
你是个病人,
那里送的?
便不送也罢。
妻也,
我为着你呵。
【那吒令】念不出,
消灾的善言;
烈不得,
买路的纸钱;
我代你送出去。
怎敢劳动员外。
我可也放不下,
殃人的业冤。
一片心迷留没乱焦,
两条腿滴羞笃速战,
恰便似热地上蚰蜒。
【鹊踏枝】我甫抬身到灵柩边,
待亲送出郊原,
不觉的肉颤身摇,
眼晕头旋。
挪一步早前合后偃,
哎哟!
叫一声覆地翻天。
员外,
小生有句话敢说么?
你有甚么话?
你说。
小生东京义定坊居住,
哥哥刘天祥,
小生刘天瑞。
因为六料不收,
奉上司的明文,
着分房减口。
哥哥守着祖业,
小生三口儿在此趁熟。
当那一日,
立了两纸合同文书,
哥哥收一纸,
小生收一纸,
怕有些好歹,
以此为证。
只望员外广修阴德,
怎生将刘安住孩儿,
抬举成人长大。
把这纸合同文书,
分付与他,
将的俺两把儿骨殖,
埋入祖坟。
小生来生来世,
情愿做驴做马,
报答员外。
是必休迷失了孩儿的本姓也。
【柳叶儿】则被那官司逼遣,
他道是没收成千里无烟,
着俺分房减口为供膳。
因此上携宅眷,
撇家缘,
图一个苟活偷全。
元来你的家缘家计,
都在这一纸合同文字上哩。
【青哥儿】虽则是一张儿合同、合同文券,
上写着一家儿庄田宅院,
这便我久后归宗的证明显。
趁如今未丧黄泉,
叮咛你大德高贤。
等孩儿长大时年,
交付他收执依然。
遮莫杀颠沛流连,
休迷失水木根源。
这便是你张员外种下的福无边,
天须见。
我知道了。
等你孩儿长大成人,
交付与他,
回还你祖家去也。
员外,
俺那孩儿呵。
【寄生草】他目下交三岁,
你若抬举他更数年。
常则是公心教训诚心劝,
教的他为人谨慎于人善,
不许他初年随顺中年变。
俺便死也难忘你这天高地厚情,
员外你则可怜见,
小冤家少母无爹面。
君子,
你自挣□。
这都在我身上,
决不负你所托也。
员外,
我这一会儿不好了,
扶我外间里去罢。
【赚煞尾】不争我病势正昏沉,
更那堪苦事难支遣,
忙赶上头里的丧车不远,
眼见得客死他乡有谁祭奠?
儿也,
你若得长大成人呵。
你是必休别了父母遗言:将骨殖到梁园,
就着俺那祖父的坟前,
古树林峰好墓田。
员外,
则你便是我三代祖先,
我又无甚六神亲眷。
可怜见俺两房头这几口儿,
都不得个好团圆。
好可怜也!
他家三口儿来到我这里,
老两口儿都死了,
则留下这个小的,
刚交三岁。
他又无甚亲眷,
就留在我家中,
抬举的他成人长大,
着他回去本乡,
认了伯父、伯娘,
着他一家儿团圆,
也见的我久要不忘之意。
两口儿身亡实可怜,
留下孩儿尚幼年。
待他长大成人后,
须教骨肉再团圆。
第二折自从刘天瑞两口儿身亡之后,
又早过了十五年光景,
安住孩儿长成十八岁了也。
人都唤做张安住,
他却那里知道原不是我的孩儿。
我自小教他读书,
他如今教着几个村童。
时遇清明节届,
我到这坟上烈纸,
就今日和孩儿说这个缘故。
想他父亲遗言,
休迷失了孩儿本姓。
可早来到坟上也,
怎生不见我孩儿来?
自家张安住,
开着个学堂,
教几个蒙童过日。
今日清明节届,
父亲、母亲先往坟上去了,
我须走一遭去也呵。
【正宫】【端正好】我将着这一所草堂开,
聚几个蒙童训,
常则是对青灯黄卷埋身。
苦了我也十年窗下无人问,
何日得功名进?
【滚绣球】我可也为甚的甘受贫,
不厌勤,
抵多少策顽磨钝,
也只为不如人学做儒人。
指望待跃锦鳞,
过禹门,
才是俺男儿发愤,
终有日际会风云。
不枉了严亲教训能酬志,
须信道古圣文章可立身,
改换家门。
孩儿。
等不的你来,
俺和母亲先祭拜了也。
你如今从头的拜祖先咱。
有坟茔外边那个坟儿,
孩儿你也拜他一拜。
父亲,
墙外边那个坟儿,
常年家着您孩儿拜他,
可是俺家甚么亲眷?
父亲可说与孩儿知道。
孩儿也,
我说与你呵,
你休烦恼。
你不姓张,
本姓刘。
你是东京西关义定坊人氏,
你伯父是刘天祥,
你父亲是刘天瑞。
因为你那里六料不收,
分房减口,
你父亲带你到这里趁熟。
不想你父母双亡,
埋葬于此。
你父亲临终遗留与我一纸合同文书,
应有家私田产,
都在这文书上。
我抬举你十五年了,
孩儿也,
俺虽无三年养育之苦,
却也有十五年抬举之恩。
你则休生忘了俺两口儿也。
我不说之时恩不断,
说罢之时断了恩。
俺有朝一日身亡后,
谁是我的拖麻拽布人?
这等,
兀的不痛杀我也!
安住孩儿苏醒者。
【倘秀才】俺父亲口快心直怎隐?
您孩儿鼻痛心酸怎忍?
想着那冻饿死的爷娘,
兀的不痛杀人!
别了兄嫂,
离了家门,
养下这个毒害的子孙。
【呆骨朵】想着俺人亡家破,
留下这个儿生忿,
我直啼哭的地惨天昏。
不争将先父母思量,
又怕俺这老爷娘议论。
则道把十月怀耽想,
可将这数载情肠尽。
嗨!
他亲的则是亲。
他道亲的则是亲,
我怎肯知恩不报恩?
父亲、母亲,
您孩儿则今日就请起这两把骨殖,
回家乡去。
见了伯父、伯娘,
将骨殖埋入祖坟,
您孩儿得来侍奉。
未知父亲意下如何?
孩儿,
则今日可便埋葬你父母去罢。
【倘秀才】待奉着俺先人的教训,
怎敢道别了家尊的义分,
您孩儿两下里爷娘一样的亲。
怎敢道分真假,
辩清浑,
天地也就着俺亡家丧身。
【滚绣球】想当日盘缠无一文,
遗留托二亲,
痛杀我也命绝禄尽,
谢父亲,
将您孩儿抬举成人。
离了这潞州下马村,
早来到东京义定门,
将俺这骨殖埋殡,
认了伯父伯娘呵,
您孩儿便索抽身。
先安定了俺这十五年无主亡魂魄,
回来报答你一双的高年养育恩,
怎避的艰辛。
孩儿也,
你去则去,
可休不回来。
可怜见俺老两口儿,
无儿无女,
思想杀您也。
这的是合同文书,
孩儿,
你收执了者。
孩儿,
你是必早些儿回来。
怎不教我悲啼痛苦,
想起来似刀剜肺腑。
你若葬了生身爷娘,
是必休忘了你养身的父母。
【倘秀才】远远望高山隐隐,
近近听黄河滚滚,
我则见段段田灯接远村。
到祖宅,
造亲坟,
尽了我这点儿孝顺。
哎!
似这等走,
几时得到!
你也行动些个。
【滚绣球】这般担呵我生怕背了母亲,
这般提呵又则怕背了父亲,
好着俺孝心难尽,
做不得郭巨、田真。
兀的不厌掉魂,
唬煞人,
原来是至诚的天顺,
可又早动鬼惊神。
曾闻的古来孝子担继母,
感得闷林两处分,
俺今日也脚底生云。
则今日便索回俺那家乡去也。
【煞尾】披星带月心肠紧,
过水登山脚步勤。
意急不将昼夜分,
心愁岂觉途路稳。
痛泪零零雨洒尘,
怨气腾腾风送云。
客舍青青柳色新,
千里关山劳梦魄。
归到梁园认老亲,
恁时节才把我这十五载流离证了本。
第三折妾身刘天祥的浑家。
自从分房减口,
二哥、二嫂、安住,
他三口儿去了,
可早十五年光景也。
我这家私,
火焰也似长将起来,
开着个解典铺。
我带过来的女孩儿,
如今招了个女婿。
我则怕安住来认,
若是他来呵,
这家私都是他的,
我那女婿只好睁着眼看的一看,
因此上我心下则愁着这一件。
今日无甚事,
在这门首闲立着,
看有甚么人来。
自家刘安住是也。
远远望见家乡,
惭愧,
可早来到也呵。
【中吕】【粉蝶儿】远赴皇都,
急煎煎早行晚住,
早难道神鬼皆无。
我将饭充饥,
茶解渴,
纸钱来买路。
历尽了那一千里程途,
几曾道半霎儿停步。
【醉春风】俺心儿里思想杀老爷娘,
则待要墓儿中埋葬俺这先父母。
一会家烦恼上眉头,
安住到大来是苦,
苦!
我则道孤影孤身,
流落在他州他县,
惭愧也,
不想还认了这伯娘伯父。
我问人来,
这里便是刘天祥伯父家,
且放下这担儿者。
老娘,
借问一声:这里可是刘天祥伯父家么?
便是,
你问他怎的?
原来正是俺伯娘。
甚么伯娘?
这小的好诈熟也。
【红绣鞋】他、他、他,
可也为甚么全没那半点儿牵肠割肚?
全没那半声儿短叹长吁?
莫不您叔嫂妯娌不和睦?
伯娘,
俺伯伯那里去了?
甚么伯伯?
我不知道。
伯伯可又无踪影。
伯娘那里紧支吾,
可教我那搭儿葬俺父母?
伯娘,
则我就是您侄儿刘安住。
你说是十五年前趁熟去的刘安住么?
你父亲去时有合同文书来,
您有这合同文书便是真的,
无便是假的。
伯娘,
这合同文书。
有、有、有。
【普天乐】我意慌速,
心犹豫,
若无显证,
怎辩亲疏?
争奈我不识字?
如何?
伯娘可也不会读,
将去着伯父亲身觑。
好一个贤达的伯娘也,
我错埋怨了他。
他元来是九烈三贞贤达妇,
兀的个老人家尚然道出嫁从夫。
呀!
伯娘入去了,
可怎么这一晌还不见山来?
我早猜着了也。
一来是收拾祭物,
二来是准备孝服,
第三来可是报与亲属。
自从俺天瑞兄弟,
三口儿一去十五年,
并无音信。
我则看着那刘安住孩儿,
知他有也是无。
我偌大家私,
无人承受,
烦恼的我眼也昏了,
耳也聋了。
兀那小的,
你是谁家的?
在我门首走来走去的?
我又不在你家门首,
我这里是认亲眷的,
干你甚么事?
不是我家门首,
可是谁家门首?
那壁敢是刘天祥伯伯么?
则我便是刘天祥。
伯伯请上,
受您侄儿几拜。
【迎仙客】因歉年趁熟上,
别家乡临外府。
怎知道命儿里百般无是处。
先亡了俺嫡亲的爷娘,
守着这别人家父母。
整受了十五载孤独,
你叫做甚么名字?
则俺呵,
便是您作儿刘安住。
你那里见刘安住来?
则我便是刘安住。
婆婆,
你欢喜咱,
俺刘安住孩儿回家来了也。
甚么刘安住?
这里哨子每极多,
见咱有些家私,
假做刘安住来认俺。
他爷娘去时,
有合同文书,
若有便是真的,
无便是假的。
婆婆也道的是。
我出去问他。
刘安住,
你去时节有合同文书,
你将的来我看。
有文书来,
适才交付与伯娘了也。
婆婆,
休斗我耍,
我问刘安住来,
他道你拿着文书了也。
我不曾拿。
刘安住,
婆婆道他不曾拿。
孩儿也,
你等我来波,
怎么就与了他?
【石榴花】俺一生精细一时粗,
直恁般不晓事忒糊涂。
则他那口如蜜钵说从初,
并无间阻,
索看文书。
我则道是亲骨血这搭儿里重完聚,
一家儿世不分居。
我将这合同一纸慌忙付,
倒着俺做了扁担脱两头虚。
【斗鹌鹑】我将那百诈的虔婆,
错认做三移孟母。
我又不索您钱财,
又不分您地土。
只要把无主的亡灵归墓所,
你可也须念兄弟每如手足。
便做道这张纸为有为无,
难道我姓刘的不亲不故。
父亲、母亲,
兀的不痛杀我也!
【上小楼】想着俺劬劳父母,
遇了这饥荒时务。
辞着兄嫂,
引着妻男,
趁着丰熟。
怎知道寿短促,
命苦毒,
再没个亲人看顾,
闪的这两把骨殖儿不着坟墓。
【幺篇】伯娘你也忒狠酷,
怎对付!
则待要瞒了侄儿,
背了伯伯,
下了埋伏。
单则是他亲女,
和女夫,
把家缘收取,
可不俺两房头灭门绝户?
安住孩儿,
你那合同文书委实在那里也?
恰才是伯娘亲手儿拿进去了。
这个说谎的小弟子孩儿,
我几曾见那文书来?
伯娘,
休斗您孩儿妥。
你恰才明明的拿进去,
怎说不曾见?
我若见你那文书,
着我邻舍家害疔疮。
婆婆。
你若是拿了,
将来我看。
这老儿也糊突。
这纸文书,
我要他糊窗儿?
有甚么用处?
这厮故意的来捏舌,
待诈骗咱的家私哩。
伯伯,
您孩儿不要家财,
则要傍着祖坟上埋葬了俺父母这两把儿骨殖。
我便去也。
老的,
你只管与他说甚么?
咱家去来。
认我不队我便罢,
怎么将我的头打破了?
天那!
谁人与我做主咱!
老汉李社长是也。
打从刘天祥门省经过,
看见一个后生,
在那里啼哭,
不知为何?
我问他波。
这小的,
你是甚么人:我是十五年前趁熟去的刘天瑞儿子刘安住,
是谁打破你头天?
这不干我伯父事,
是伯娘不肯认我,
拿了我合同文书,
抵死的赖了,
又打破我的头来。
刘安住,
你且省烦恼。
你是我的女婿,
我与你做主。
【满庭芳】谢得你太山做主,
我是他嫡亲骨血,
又不比房分的家奴。
将骨殖儿亲担的还乡,
故走了些偌远程途。
你道俺那亲伯父因何致怒,
赤紧的打尧婆先赚了我文书。
难道不认就罢了?
我可也难回去,
但能勾葬埋了我父母,
将安住认不认待何如?
刘天祥的老婆婆无礼也,
我与你说去。
刘天祥开门来,
开门来。
谁唤门哩?
刘天祥,
你甚么道理?
你亲侄儿回来,
你认他不认他便罢,
怎生信着妻言,
将他头都打破了?
这个社长,
你不知他是诈骗人的,
故来我家里打诨。
他即是我家侄,
当初发曾有合同文书,
有你画的字,
有那文书便是刘安住。
你说的是。
兀那小的,
你是刘安住,
你父母曾有合同文书么?
是有来,
恰才交付与伯娘了也。
刘大嫂,
元来他有文书,
是你拿着去了。
我若拿了他文书,
我吃蜜峰儿的屎。
且休问他文书,
则问他那小的,
你父亲那里人氏?
姓甚名谁?
为何出外?
说的是便是刘安住。
兀那小的,
你既是刘定住,
你父亲那里人氏?
姓甚名谁?
为何出外?
说的是便是刘安住。
兀那小的,
你既是刘安住,
你父亲那里人氏?
姓甚名谁?
因何出外?
说的是便是刘安住,
说的不是便不是刘安住?
听您孩儿说来:祖居汴梁西关义定坊,
住人刘天祥,
弟天瑞,
侄儿安住,
年三岁。
则为六料不收,
上司明文,
着俺分房减口,
各处趁熟。
有弟天瑞,
自愿带领妻儿他乡趁熟,
一应家私田产,
不曾分另。
今立合同文书二纸各收一纸为照。
立合同文书人刘天祥,
同立文书刘天瑞,
保见人李社长。
不期父母同安住趁熟,
到山西潞州平县下马村张秉彝家店房中安下,
父母染病双亡,
有张秉彝抬举的我成人长大。
我如今十八岁了,
提着俺父母两把骨殖儿,
来认伯父。
谁想伯娘将合同文书赚的去了,
伯伯又不肯认我,
倒打破了我的头。
这等冤枉,
那里去分诉也!
再不消说,
正是我女婿刘安住。
这个社长,
你好不晓事,
是不是不干你事。
关上门,
老的,
咱家里来,
这个老虔婆,
使这等见识,
故意不认他。
现放着大衙门,
我引的你告状去来。
老夫包拯是也。
西延边赏军回还,
到这汴梁西关里,
只见一丛人闹。
张千,
你与我看着,
为甚么事来?
冤屈也。
拿过来。
。
当面。
告大人停嗔息怒。
听小人从头剖诉:小人是本社长,
他姓刘唤名安住。
父天瑞,
伯伯天祥。
是嫡亲同胞手足。
。
为荒年上司传示,
着分房各处趁熟,
他父母远奔潞州,
在张秉彝店中安寓。
就当日造下合同,
把家私明明填注。
念小人有女定奴,
曾许做刘家媳妇。
这文书上写作见人,
也只为沾亲带故。
是一样写成二纸,
各收执存为证据。
谁想刘天瑞夫妇双亡,
死的个不着坟墓。
刚留不?
踩旰⒍潘擞胨椴浮5饺缃袷逵嗄辏嗟谜疟褪挚搓铩=桓队牒贤氖椋呕丶胰纤浮=侵匙鲆坏L衾矗竿陌孳愫蒙藏取5矫徘捌布菪牡牟铮盐氖樵缦茸ァ0侔愕牡兰傧诱妫荒盍彩鳌Q奂么蚱贫钔罚恋乃宋蘼贰P矣鲎徘嗵炖弦泼骶挡蝗菁轶肌?
闪醢沧「呵卧氩皇抢钌绯そ趟粑瘛?
包待制云兀的刘安住,
我不问你别的,
只问你这十五年在那里居住来?
小人在潞州高平县下马村张秉彝家居住来。
【十二月】可怜我时乖命苦,
只在张秉彝家暂寓权居。
生受了些风餐水宿,
巴的到祖贯乡闾。
我只道认着了伯娘伯父,
便欢然复旧如初。
【尧民歌】怎知俺伯娘啊,
他是个不冠不带泼无徒,
才说起刘家安住便早嘴卢都。
他把俺合同文字赚来无,
尽场儿揣与俺个闷葫芦。
似这冤也波屈,
教俺那里诉,
只落得自吞声,
暗啼哭。
张千将一行人都与我带到开封府里来。
孩儿也,
将这两把骨殖,
且安在我家里,
我同你到开封府去来。
那开封府包龙图,
俺也多曾见人说来。
【收尾】他清耿耿水一似,
明朗朗镜不如。
他将俺一行人都带到南衙去,
我拚把个头磕碎金阶,
叫道委实的屈。
第四折在衙人马平安,
抬书案。
冬冬衙鼓响,
公吏两边排。
阎王生死殿,
东狱吓魂台。
老夫包拯,
自十日前西延边赏军回来,
打西关里过,
有一火告状的是刘安住。
老夫将一行人都下在开封府同衙牢里,
只不审问。
你道为何?
只为刘安住告的那词因上说道:十五年前在潞州高平县下马村张秉彝家住来,
以此老夫十日不问。
我已曾差人将张秉彝取到了也。
张千,
将安住一起,
都与我拿上厅来者。
【双调】【新水令】只俺这小人不解大人机,
把带伤人倒监了十日。
干连人不问及,
被论人尽勾提。
暗暗猜疑,
怎参透就中意。
当面。
一行人都有么?
禀爷,
都有了也。
刘安住,
这个是你的谁?
是我伯父、伯娘。
谁打破你头来?
是俺伯娘来。
谁拿了你合同文书来?
俺伯娘拿了来那伯娘是您亲的么?
是俺亲的。
兀那婆子,
这个是您亲侄儿不是?
这不是俺亲侄儿,
他要混赖俺家私哩。
你拿了他文书,
如今可在那里?
并不曾见甚么文书,
若见果我就害眼疼。
兀那刘天祥,
这个是你亲侄儿么?
俺那侄儿,
是三岁离家的,
连我也不认的。
婆婆说道不是。
这老儿好葫芦提。
怎生婆婆说不是就不是?
兀那李社长,
端的他是亲不是亲?
这个是他亲伯父、亲伯娘,
这婆子打破他头。
我是他亲丈人,
怎么不是亲的?
兀那刘天祥,
你怎么说?
婆婆说不是?
多咱不是。
既然这老儿和刘安住不是亲呵,
刘安住,
你与我拣一根大棒子,
拿下那老儿,
着实打者。
【乔牌儿】他是个老人家多背悔,
大人须有才智。
外人行白打了犹当罪,
可不俺关亲人绝分义。
你只打着他,
问一个谁是谁非,
便好定罪也。
【挂玉钩】相公道谁是谁非便得知,
兀那刘安住,
你可怎生不着实打者,
俺父亲尚兀是他亲兄弟。
却教俺乱棒胡敲忍下的,
也要想个人心大理终难昧。
我须是他亲子侄,
又不争甚家和计。
我本为行孝而来,
可怎么生忿而归?
老夫低首自评论,
就中曲直岂难分。
为甚侄儿不将伯父打。
可知亲者原来则是亲。
兀那小厮,
我着你打这老儿,
你左来右去。
只是不肯打。
张千,
取枷来将那小厮枷了者。
【雁儿落】他荆条棍并不曾汤着皮,
我荷叶枷倒替他耽将罪。
稳放着打尧婆在一壁,
急的那个社长难支对。
【得胜令】呀!
这是我独自落便宜,
好着我半晌似呆痴。
俺只道正直萧丞相,
元来是风魔的党太尉。
堪悲,
屈沉杀刘天瑞,
谁知可怎了葫芦提包待制?
张千,
将刘安住下在死囚牢里去。
你近前来。
理会的。
这小厮明明要混赖你这家私,
是个假的,
禀爷,
那刘安住下在牢里发起病来,
有八九分重哩。
天有不测风云,
人有旦夕祸福:那小厮恰才无病,
怎生下在牢里便有病?
张千你再去看来。
病重九分了也。
,
你再看云。
刘安住太阳穴被他物所伤,
观有青紫痕可验,
是个破伤风的病症,
死了也。
死了,
谢天地。
怎么了这桩事?
如今倒做了人命,
事越重了也。
兀那婆子,
你与刘安住关亲么?
俺不亲。
你若是亲呵,
你是大他是小,
休道死了一个刘安住,
便死了十个,
则是误杀子孙不偿命,
则罚些铜纳赎;
若是不亲呵。
道不的杀人偿命,
欠债还钱。
他是各白世人,
你不认他罢了,
却拿着甚些仗打破他头,
做了破伤风身死。
律上说:殴打平人,
因而致死者抵命。
张千将枷来,
枷了这婆子,
替刘安住偿命去。
大人,
假若有些关亲,
可饶的么?
是亲便不偿命。
这等,
他须是俺亲侄儿哩。
兀那婆子,
刘安住活时你说不是,
刘安住死了,
可就说是。
这官府倒由的你那?
既说是亲侄儿,
有甚么显证?
大人,
现有合同文书在此。
这小厮本说的丁一确二,
这婆子生扭做差三错四。
我用的个小小机关,
早嫌出合同文字。
兀那婆子,
合同文书有一样两张,
只这一张,
怎做的合同文字?
大人,
这里还有一张。
既然合同文字有了也,
你买个棺材。
葬埋刘安住去罢。
索是谢了大人。
张千,
将刘安住尸首,
抬在当面,
教他看去。
呀!
他原来不曾死。
他是假的,
不是刘安住。
刘安住,
被我赚出这合同文书来了也。
若非青天老爷,
兀的不屈杀小人也!
刘安住,
你欢喜么?
可知欢喜哩。
我更着你大欢喜哩。
张千,
司房中唤出那张秉彝来者。
【甜水令】我只为认祖归宗,
迟眠早起,
登山涉水,
甫能勾到庭帏。
又谁知伯母无情,
十分猜忌,
百般驱逼,
直恁的命运低微。
【折桂令】定道是死别生离,
与俺那再养爹娘,
永没个相见之期。
幸遇清官,
高抬明镜,
费尽心机。
赚出了合同的一张文契,
才许我埋葬的这两把儿骨殖。
今日个父子相依,
恩义无亏,
早则不迷失了百世宗支,
俺可也敢忘味了你这十载提携。
这一桩公事都完备了也。
一行人跪着,
听我老夫下断。
圣天子抚世安民,
尤加意孝子顺孙。
张秉彝本处县令,
妻并赠贤德夫人。
李社长赏银百两,
着女夫择日成婚。
刘安住力行孝道,
赐进士冠带荣身。
将父母祖茔安葬,
立碑碣显耀幽魂。
刘天样朦胧有罪,
念年老仍做耆民。
妻杨氏本当重谴,
姑准赎铜罚千斤。
其赘婿元非瓜葛,
限即时逐出刘门。
更揭榜通行晓谕,
明示的王法无亲。
【水仙子】把白褴衫换了绿罗衣,
抵多少一举成名天下知。
为甚么皇恩不弃孤寒辈,
似高天雨露垂,
生和死共戴荣辉。
虽然是张秉彝十分仁德,
李社长一生信义,
也何如俺伯父家有贤妻。
题目刘安住归认祖代宗亲正名包龙图智赚合同文字